第15章 “阴魂不散”(1 / 1)

接下来的时间里,院子里的气氛像紧绷的弓弦稍稍松弛。白洋搬来一张小板凳,在卓老三旁边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尺宽的距离——那是礼貌的距离,也是某种心照不宣的界限。

她开始讲这两年的变化,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已平静了许多。

“连长的媳妇儿去年生了个大胖小子,”她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六斤六两,可把连长乐坏了。他请全连——哦,现在是全营——吃了三天的面,说是‘喜面’。”

卓老三安静地听着,想象着那个在5979高地吼着“给我打!”的粗豪汉子,笨拙地抱着婴儿的样子。心里某个地方,微微地暖了一下。

“指导员调去军校当教员了,”白洋继续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辫梢,“我去信问过,他回信说那帮学员比咱们当年还刺儿头,气得他血压都高了。”

卓老三忍不住笑了。那是他走进这个院子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白洋看见他笑,眼睛亮了一下,像是阴霾的天空忽然漏进一缕阳光。

“连里那些活下来的,有的复员回家了,有的调去了其他部队。班长去了东北,在铁路局工作……”

她絮絮地说着,声音轻柔,像在念一封长长的家书。卓老三不时问一句“后来呢”,目光落在她脸上,看着她说话时微微颤动的睫毛,看着她讲到开心处嘴角自然扬起的弧度。这是活着的白洋,平安的白洋,在和平的日子里慢慢愈合战争创伤、重新学习如何微笑的白洋。

这个认知,让他胸腔里某个从两年前就一直紧绷、几乎要石化成顽铁的地方,悄然松动了一丝缝隙。有温热的、带着痛楚的东西,从那里缓缓流淌出来。

钱教授夫妇也加入了谈话。蒋夫人问起白洋在卫生所的工作,白洋有些腼腆地说自己还在学习,但已经能独立处理一些常见病了。“我想当一名真正的医生,”她说,眼睛看向老三。

钱教授则和白老爷子聊起了津城的历史。老爷子如数家珍,从大沽口炮台讲到望海楼教堂,从义和团讲到北洋军阀。他的讲述里没有教科书式的宏大叙事,只有胡同里老人们的口耳相传,只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细碎片段。那些历史,就这样活生生地铺展在午后的阳光里。

院子里渐渐充满了久违的、温暖的人间烟火气。阳光继续西斜,把槐树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慢慢爬过青砖地,爬上东厢房的灰墙。胡同里传来邻居家炝锅的滋啦声,葱花爆香的焦煳味随风飘进来。远处隐约有自行车的铃声叮当作响,某个孩子在哭,母亲在柔声哄着。

所有这些声音,所有这些气味,交织成一幅鲜活的、和平年代的图景。

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就连卓老三,这个在枪林弹雨中磨砺出野兽般直觉、在香港码头爆炸中死里逃生的战士,也暂时放下了那份如影随形的戒备。他让自己沉浸在这种普通得近乎奢侈的平静里,沉浸在重逢带来的复杂情绪中,沉浸在白洋轻柔的讲述里,沉浸在老爷子爽朗的笑声里。

他太需要这种平静了。从上甘岭的坑道,到太平洋的游轮,到香港码头的爆炸,他的每一根神经几乎都绷在生死的弦上。战斗、潜伏、保护、求生……现在,坐在这阳光斑驳的小院里,听着熟悉的声音讲述着平凡的生活,他几乎要忘记自己身上还背负着未完成的任务,忘记那只铁皮箱里装着的、可能改变国运的秘密。

所以当院门被再次推开时,卓老三的反应慢了致命的一拍。

门是被轻轻推开的,没有敲门,没有询问,甚至没有脚步声——从码头一路寻来的三人像是踩着棉花走进来的。他们穿着最常见的灰布衣裳,样式和胡同里任何一个人都没什么不同。他们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手里揣在怀里,像是怕冷。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抬起头。

目光像淬过毒的针,迅速扫过院子——在钱教授脸上停留了一瞬,那是确认目标时锐利如刀的瞥视;然后转向卓老三,眼神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毫不掩饰的杀意。

那不是邻居串门的随意,不是熟人拜访的热络,甚至不是小贩兜售货物时的殷勤。

那是猎手在扣动扳机前,最后确认猎物位置的专注。是刀刃出鞘前,最后一瞬瘆人的寂静。

卓老三的血液在那一刻骤然变冷,冷得像坠入了冰窟。

他几乎是本能地弹了起来——不是站,是弹。动作快得带倒了板凳,木凳砸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响声。他的右手闪电般伸向腰间——那里空荡荡,为了通过码头的检查,g18手枪、备用弹匣,都装在那只铁皮箱里。

而铁皮箱,放在五步外的墙根下。

五步。

在平常日子里,是闲庭信步的距离。在生死时刻,是横亘在生与死之间的、绝望的天堑。

“你们找谁?”白老爷子也察觉不对,霍然起身。老人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老军人特有的、战前预警般的紧绷。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那是习武之人即将发力前的预备姿态。

三个男人没有回答。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半分废话。

走在最前面那人猛地从怀里抽出一把刀——刀身只有小臂长,窄,薄,刃口在斜照的夕阳下泛着冰冷的、青幽幽的光,像毒蛇的獠牙。

他身后两人也同时亮出武器。三把刀,三道寒光,在午后暖融融的空气里,撕开三道冰冷的裂口。

目标明确,动作狠厉——直扑被蒋夫人下意识护在身后的钱教授!

时间在那一刹被压缩到极致,慢得像凝滞的胶质。

卓老三能看见刀锋切开空气时微微扭曲的光线,能看见白洋因惊骇而骤然放大的瞳孔,能看见蒋夫人虽然脸色煞白、却依然张开手臂挡在丈夫身前的决绝,能看见白老爷子怒吼着、像一头被激怒的老狮须发皆张——

五步的距离,在生死关头如同天堑。

卓老三的瞳孔缩成了针尖。【深蓝】的技能瞬间展开——【刀片刺网手雷】没有时间犹豫

第一个杀手的刀尖距离钱教授不到两米,刀刃反射的冷光已经刺进卓老三的视网膜。

“退!”

他吼出的同时,左手一扬——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球体凭空出现,没有轨迹,直接落在地上两名杀手脚前。

“嘭!”

一声沉闷的爆裂。不是爆炸,更像是某种机械装置被触发。一团银灰色的物质瞬间炸开、膨胀、伸展——那是数以十计的、边缘带着倒刺的锋利刀片,被细密的钢丝串联、缠绕,在刹那间织成一张直径三米范围的、闪烁着死亡寒光的金属网。

“啊——!”

靠前的两名杀手冲势太猛,根本来不及收脚。特制的皮质鞋底在锋利的刀片面前如同纸张。左脚、右脚,几乎同时踩进那片刀网陷阱。

倒刺瞬间扎穿鞋底,刺入脚掌,勾住皮肉。他们想拔脚,可越挣扎,倒刺钩得越深。鲜血迅速从鞋面渗出,在青砖地上洇开两滩暗红。剧痛让两人发出压抑不住的痛呼,那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更像是从被撕裂的脚掌挤压出来的。

卓老三没有停。他左手护着身后的几人往正屋退去,右手一闪——【战术匕首】冰冷的刀柄落入掌心。这把系统出品的匕首只有手掌长,通体哑光黑,刀刃在日光下不反光,却泛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幽蓝。

第三个杀手——身材矮小,动作却异常灵活——显然训练有素。他没有被同伴的惨状吓住,反而抓住这个空档,猛地侧身,试图从刺网边缘绕过去。

“想得美!”

卓老三的第二组刺网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出手。这次他扔得更准——黑色的球体在空中划过短暂的弧线,落地时正好在门廊前炸开。又一张刀片网“哗啦”展开,锋利的边缘甚至切进了门框的木料里,彻底封死了进入正屋的通道。

矮小杀手被迫急停,脚尖距离那片闪烁的刀网只有寸许距离。他抬起头,隔着那片金属荆棘,死死盯住卓老三,那双狭长的眼睛里迸射出毒蛇般的怨毒。

暂时安全了——至少有三秒钟。这三秒钟里,白老爷子已经冲进了堂屋。老人的动作快得不像年过六旬。

白洋抄起院子里一把沉重的柏木凳子,双手握紧凳腿,一步跨到卓老三身边。两人并肩而立,一左一右,挡在被刺网隔开的门口。卓老三侧头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里的惊骇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战场上才有的、冰冷的专注。那一刻,他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上甘岭的坑道口,身边还是那个会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救人的卫生员。

短暂的僵持被打破了。

前两名杀手终于从最初的剧痛和震惊中缓过神来。留着小胡子的那个显然是头目,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血淋淋的脚——鞋子已经被割烂,脚背上布满了细密的伤口,最深的一处几乎能看到白骨。但他咬紧牙关,脸上横肉抽搐,眼神里反而燃起更加疯狂的凶光。

他用日语低骂一声,朝同伴使了个眼色。三人显然受过严苛的训练,即使在这种突发情况下,依然保持着基本的战术配合。

戴帽子的杀手忍着痛,弯腰抄起院子里的簸箕、矮凳,甚至那张被踢翻的矮桌,一件件扔到刺网上。刀片虽然锋利,但毕竟只是网状结构,杂物堆积上去,很快就在网面上压出了一片可供踩踏的“垫脚区”。

小胡子杀手看准时机,踩着一只倒扣的簸箕,身体猛地跃起——不是跨,是跳。他跃过刺网边缘,人在空中,手中的短刀已经高举过头,借着下坠之势,一刀劈向卓老三的面门!

这一刀又快又狠,刀锋破空发出尖锐的啸音。

卓老三瞳孔一缩。他手中只有一把匕首,长度、重量都处于绝对劣势。没有选择,他双手握住匕首柄,刀身横举,迎着劈下的刀锋硬架上去!

“铛——!”

金属碰撞的巨响在院子里炸开,火星四溅。

卓老三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整条手臂的骨头都在嗡鸣。他闷哼一声,脚下青砖“咔嚓”裂开细纹,整个人被这一刀劈得向后滑退了整整一步。

鞋底在青砖上擦出刺耳的摩擦声。

不等他站稳,第二名杀手——戴帽子的那个——已经从侧面包抄过来。他双手捧刀,刀尖笔直,一个标准的突刺动作,目标是卓老三的肋下。这一刀无声无息,却更加阴险致命。

白洋动了。

她双手抡起那张柏木凳子,用凳面横扫过去。凳子的宽度正好封住了短刀突刺的线路。

“砰!”

刀尖刺入木凳面,深入三寸,却被卡住了。白洋趁势一扭、一带,让敌人的武器一时无法拔出。

第三个杀手——那个矮小的——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他像一只贴地窜行的狸猫,趁着卓老三被震退、白洋招式用老的刹那,从两人之间的缝隙一闪而过!卓老三拼着左臂被划中一刀侧踢拦截,却被他灵活的就地翻滚避开,他根本没有攻击卓老三或白洋的意思,目标明确——钱教授!

短刀在他手中反握,刀尖朝下,这是最适合突刺和抹喉的握法。他的速度极快,脚步轻盈得几乎无声,瞬间就越过了门槛,冲进了堂屋!

身后,钱教授夫妇濒临生死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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