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悠扬,带着一种奇异的、与当下残酷环境格格不入的乐观与坚定,在山风中飘荡,吸引了附近不少疲惫战士和干部的目光。他们听懂了“白龙马”和“唐三藏”那耳熟能详的故事,那“斩妖斗魔”、“邪恶打不过正义”的歌词,更深深击中了他们此刻的心境。
一曲唱罢,旁边响起了轻轻的掌声。左将军不知何时己走了过来,眼中带着赞赏与更深沉的思绪:“卓老三同志,唱得好啊。‘邪恶打不过正义’,说得在理!”
大姐也恢复了些力气,感激地从卓老三手中接回己经安静睡去的孩子,重新背起行李,汇入了行进的人流。
左将军的目光再次锁定卓老三,听完一首好听,自己却从未听过的歌谣,那个盘旋在脑海中、近乎荒诞的猜测越来越清晰。他沉吟着,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重若千钧:
“卓老三,那你能告诉我,我们现在的坚持,我们付出的所有这些牺牲我们龙国的这场战斗,最终会胜利吗?”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确认未来的希冀。他不怕牺牲,不怕艰难,他怕的是牺牲毫无价值,怕的是未来一片黑暗。
卓老三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迎着左将军的目光,缓缓地、极其郑重地点头,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会。胜利,一定会胜利的!而且,就在不远的将来。”
他没有透露具体时间,没有描述胜利的细节,但这无比肯定的语气,这仿佛亲眼所见的笃定,己然足够。
左将军深邃的眼眸中,瞬间浮现出一层难以抑制的水光。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但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出卖了他内心的激荡。他得到了一个可能来自“未来”的答案,这份确认,比千军万马更让他感到沉重与充满力量。
“谢谢你,老三同志。”他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被汗水湿透的警卫连战士,连滚带爬地从队伍后方冲了上来,几乎是扑到左将军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
“首长!不好了!另一股敌人从、从坳子沟方向插过来了!距离我们不到五里地!人数至少一百多,装备精良,速度极快!”
大川桃吉的挺进队!
卓老三和左将军心中同时一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是一支士气正盛、人员和装备都处于巅峰状态的生力军!
左将军眼神一凛,瞬间恢复了铁血指挥官的本色,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下令:“命令!警卫连全体,随我占据侧翼高地,构筑阻击阵地!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敌人,掩护大部队通过十字岭!我们必须坚持到”
“左将军!”卓老三猛地出声打断,语气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左将军看向他,并未因命令被打断而恼怒,他也清楚,身后这支仅存数十人、人人带伤、弹药匮乏的警卫连,面对一支完整建制的敌军精锐,能争取到的时间恐怕极其有限。
卓老三目光扫过那些虽然眼神坚定却难掩疲惫与伤痛的警卫连战士,快速说道:“左将军,请您立刻带领警卫连,护送机关核心人员,全速通过十字岭!这里的阻击任务,交给我!”
“你一个人?那怎么行!”左将军断然拒绝。
“请您相信我!”卓老三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左将军,“我有办法拖住他们!我的装备、我的战术,更适合在这种地形进行单兵阻滞作战!多一个人,反而会让我束手束脚!”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意有所指:“掩护您和总部安全转移,这就是我的使命!”
“使命”二字,他咬得极重。
左将军身体微微一震,睿智的目光与卓老三坚定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他瞬间读懂了对方未言明的含义——这不仅是战士的职责,更可能是跨越时空的托付。
时间刻不容缓!每犹豫一秒钟,都可能导致全军覆没的结局。
左将军不再坚持,他猛地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卓老三沾满硝烟与尘土的手,用力摇了摇,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沉重的嘱托:“好!我信你!我们在前方等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未来的龙国需要你这样的战士!”
卓老三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力度和温度,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在涂满泥灰的脸上显得格外醒目:
“左将军,有句话,不是我原创的,但我想送给您,也送给我们所有人——‘功成不必在我,功成必定有我!’”
“您不必等我!尽快转移!未来若有机会,我们定会再见!”
说完,他毅然抽回手,接过警卫连战士默默递来的几枚边区造木柄手榴弹,塞进背包。随即,他猛地转身,紧了紧身上的战术背带,检查了一下k47与马林杠杆步枪的弹药状况,目光投向侧前方一处可以俯瞰来路、乱石嶙峋的高地。
那里,将是他一个人的战场。
他没有回头,迈着坚定而迅速的步伐,逆着人流,山风卷起他破碎的衣角,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很长,孤独,却仿佛蕴藏着足以逆转战局的力量。
在他的身后,左将军深深看了一眼那决绝的背影,猛地一挥手,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低吼:“执行命令!全体都有,全速前进!过岭!”
庞大的队伍,在生存本能的驱动和严令之下,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向着生的希望,发起了最后的冲刺。
而卓老三,则如同磐石,义无反顾地迎向了即将到来的死亡风暴。
抵达高地上方一处由几块巨大岩石天然形成的简易掩体后,卓老三迅速卸下背包,以最快的速度检查了所剩无几的弹药。。这点弹药,面对一支上百人的精锐敌军,支撑一场阻击战,堪称杯水车薪。
“必须精打细算,每一颗子弹都要用在刀刃上。”他心中默念,迅速将心态调整为极限省弹的“牢笼战”模式。当务之急,是打掉敌人最大的优势——随时可能召唤来的炮火覆盖。
他发动技能,【猎鹰无人机】带着翅膀煽动的声音升空,如同真正的鹰隼般借着山势和气流的掩护,向敌军可能集结的方向飞去。通过共享的视野,他快速扫描着下方移动的灰色身影。很快,在一处相对靠后、有几人围聚的区域,他发现了目标——两名背着方形电台的通讯兵,以及一名正在用望远镜观察高地的军官,其身旁还有几名护卫。
就是那里!
山下,大川桃吉中尉放下望远镜,粗短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前方那片不算雄伟的高地,竟然能挡住益子重雄那个骄傲家伙的同等人马,甚至在拥有炮火和掷弹筒优势的情况下被反噬?这不合常理。谨慎多疑的性格让他决定不投入全部兵力,先行试探性进攻,摸清对方的火力配置和战术习惯。
就在这时,一阵奇特的鸟类的振翅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抬头,看见一只通体哑黑色、线条硬朗的“鹰隼”,竟在自己部队上空低空悬停,姿态诡异。
“中尉!它能破坏电台!”旁边一名从223联队溃败下来的无线电兵指着天空,惊讶地喊道。
“纳尼?!”大川桃吉心中的诧异如潮水涌起,但多年严格军事训练形成的本能快于思维。他几乎不假思索,“唰”地拔出手枪,对准空中那诡异的黑影,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
子弹呼啸着擦过无人机的外壳,溅起几点火星。与此同时,那“鹰隼”腹部弹仓打开,一枚罐装物体垂首落下,精准地掉落在两部并排放置的电台之间!
“嗤——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蓝色电弧以落点为中心瞬间爆发,如同一个微缩的闪电球,发出令人牙酸的低频嗡鸣。电弧扫过,两部电台屏幕上的指示灯疯狂乱闪了几下,随即彻底熄灭。
而完成投弹的无人机,也在大川桃吉后续的射击下,在空中失控最终“轰”地一声化作一团不大的火球,零件西散坠落。
大川桃吉脸色铁青,收回冒着硝烟的手枪,盯着地上失灵的电台和空中的火光,心中充满了荒谬与震怒。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龙军何时有了如此诡异的武器?他猛地转头,狼一样的目光死死盯住那名汇报的无线电兵,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电台,多久能修复?”
无线电兵被中尉那择人而噬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颤声回答:“报…报告中尉!大概…大概需要15分钟!”他悄悄撒了个谎,脉冲手雷的效果通常是暂时的,他知道或许根本不用15分钟,电台就可能自行恢复,但他绝不敢在此刻说出实情去挑战中尉的耐心。
“15分钟”大川桃吉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眼神中的暴戾逐渐被一种冰冷的决断取代。他不再去看那没用的电台,目光重新投向那片沉默的高地。
“那就用这15分钟,拿下前面的高地!”他猛地一挥手,对身旁待命的第二小队小队长下令,“第二小队,进攻!试探对方火力,消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