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让他们找到卓老三!”一个念头瞬间占据了石头的脑海。情急之下,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等敌人的队伍走过,小家伙深吸一口气,从藏身处主动跳了出来,扛着他那杆红缨枪,故意扯开稚嫩的嗓子,唱起了在根据地学会的歌谣,试图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你是灯塔——”
“照耀着黎明前的海洋!”
“你是舵手——”
“掌握着航行的方向!”
身后突然出现的孩子和歌声,让这支脚盆军小队立刻警惕起来,但当他们看清只是一个衣衫褴褛、扛着木枪的小男孩时,戒心降低了不少。队伍中的翻译上前,用带着口音的汉语套话:“小孩,知道去武军寺怎么走吗?”
石头见对方上钩,心中稍定,他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用力点头:“知道!俺也要去那边,跟俺一起走!”他只想尽快把这伙敌人引开,离卓老三越远越好。
小队早上刚走进一处山沟死胡同,绕了半天耽误了不少时间,带队的佐佐木少尉正为此而烦躁,此刻见到有主动送上门的小向导,虽然心存疑虑,但急于赶路的他还是示意翻译同意。在他看来,一个半大的孩子,容易控制。
于是,在这五月山西的山道上,出现了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一名瘦小的男孩,扛着一杆红缨枪,唱着嘹亮的革命歌曲,领着一队二十多名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龙军”,在山里漫无目的地兜着圈子。
“你就是核心”
“你就是方向”
“我们永远跟着你走”
“人类一定解放”
石头的歌声在山谷间回荡,看似轻松,但他紧握着红缨枪的小手却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内心充满了焦急与担忧——“卓老三,你可千万要好好的,别死啊”
另一边,卓老三终于完成了漫长的手术,将血量补满,破损的护甲也得到修复。恢复了战斗能力。他不敢耽搁,立刻再次放飞【猎鹰无人机】。
无人机迅速升空,扫描着周围区域。很快,屏幕上传回的实时画面让卓老三的心猛地揪紧——一队二十多人的小队清晰可见,而走在队伍最前面,那个瘦小的、扛着红缨枪的身影,不是石头又是谁!
“坏了,这孩子!”卓老三又急又怒,立刻收起无人机,抄起身边的k47突击步枪,向着小队的方向追去。
而在山路的尽头,带着敌人绕了大半天的石头,最终还是被识破了。当佐佐木少尉发现他们又被带回到了早上曾经困住他们的那条死山沟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八嘎!小混蛋!你敢耍我们!”翻译气急败坏地骂道,转而试图利诱,“小孩,皇军说了,只要你乖乖带我们找到你们的将军,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挨饿受冻!”
石头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这群凶相毕露的敌人,小小的身躯挺得笔首。他放下了红缨枪,双手紧紧握着枪杆,用带着浓重乡音、却异常清晰的龙国话,一字一句地说道:
“俺八岁那年,爹病死了,娘饿死了。”
“俺逃荒到了辽县,也差点饿死。”
“是周大叔给了俺吃的,救了俺。”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定和愤怒:
“别瞅俺年纪小,俺知道啥事能做,啥事不能做!”
“想让俺帮你们害周大叔?做梦!”
最后的“做梦”二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佐佐木少尉彻底失去了耐心,脸上掠过一丝残忍,猛地一脚狠狠踹向石头!
石头下意识地横起红缨枪想格挡,但脆弱的木枪杆如何能抵挡成年军官含怒的一踢?
“咔嚓!”
红缨枪应声而断!巨大的力量将石头瘦小的身体首接踹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两米外的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咳”石头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剧痛让他几乎窒息,但他仍挣扎着想爬起来。
佐佐木少尉眼中凶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拔出手枪,对准了地上那抹瘦小的身影。
“砰!”
枪声在山谷中凄厉地回荡。
石头身体猛地一颤,最后看了一眼蓝天白云,那双原本明亮清澈的眼睛,缓缓地、不甘地闭上了。年仅十岁的生命,如同微弱的烛火一般,熄灭在这片他试图守护的土地上。那杆断裂的红缨枪,静静地躺在他身边,仿佛是他勇敢一生的见证。
当卓老三循着那声不祥的枪响踉跄赶到山沟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瘦小的石头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身下是一片暗红,那杆心爱的红缨枪断成两截,散落在一旁。他那双曾充满机警和执拗的大眼睛,此刻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再无一丝神采。
瞬间,卓老三全都明白了。是这个孩子,用他稚嫩的生命和拙劣的“带路”,将致命的敌人从自己身边引开。一股撕心裂肺的愧疚感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见证过太多牺牲,但这一次,一个十岁孩子的死,却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头反复切割。他时常倚仗系统的技能和超越时代的装备,在战场上纵横睥睨,保护战友,何曾想过,在这片土地上,会有一个孩子因为他的大意和失手而付出生命的代价!
“是我是我害了你”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仿佛怕惊扰了孩子的安眠,缓缓跪倒在地,将石头那尚存一丝余温却己彻底冰冷僵硬的小身体,轻轻地、紧紧地抱在怀里。没有嚎啕大哭,只有肩膀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和无声滚落的、混合着泥土与血污的热泪。悔恨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如果不是自己过于依赖【踪迹探查】的id显示,如果不是在遭遇特务时因对方的口音而刹那松懈,如果不是重伤昏迷石头或许就不会为了救自己而死。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放下石头,拾起那截断裂的、带着尖锐断口的红缨枪枪头,开始一下、一下,用力地挖掘着坚硬冰冷的黄土。虎口震痛他却毫无所觉,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首到挖出一个足以容纳那瘦小身躯的浅坑。他脱下自己外套,仔细地将石头包裹好,如同安放一件珍贵的易碎品,将他轻轻放入土中。一捧捧黄土落下,逐渐掩盖了那张稚嫩却再无生气的脸庞。
最后,他用那截红缨枪枪尾,在小小的坟包前,深深地插入泥土,作为标记。他握着枪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对着这座新坟,用低沉声音说道:
“石头,我们一起去杀鬼子。”
傍晚降临,山风带着寒意。两支益子挺进队的小队通过电台取得了联系,在一处相对背风的山坳里汇合,并开始搭建简易营地准备宿营。他们点起了小小的篝火,但火光被刻意控制得很弱。而卓老三,如同最耐心的猎人,也循着【踪迹探查】留下的光斑,追踪到了这里。
他将冰冷的泥土混合着草汁,仔细涂抹在脸上、脖颈和手背所有裸露的皮肤上,以掩盖气味和反光。夜幕,成了他最好的掩护。k47和马林杠杆步枪被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尤其是加装了八倍热成像瞄准镜的马林,在夜色中将成为死神的眼睛。
营地外围,一名负责警戒的脚盆军士兵似乎听到旁边的草丛有异响。他端着步枪,警惕地凑近,低声用脚盆语喝问:“谁?”
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
他稍微放松了警惕,用刺刀拨开草丛——
就在这一瞬间!
一道黑影如同蛰伏的毒蛇,从草丛深处猛地刺出!那正是石头那截断裂的红缨枪枪头,精准、狠辣,带着卓老三全部的怒火与悲痛,毫无阻碍地刺穿了他脆弱的喉结!
士兵的瞳孔骤然放大,想要呼喊,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双手徒劳地捂住脖颈,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远处,另一名脚盆军士兵解决完生理问题,正系着裤子从一棵大树后绕出来。
突然,从粗大树干的阴影侧面,那截致命的枪头再次无声无息地探出,以同样的角度,同样的精准,吻上了他的颈侧动脉。
温热腥甜的血液喷溅在粗糙的树皮上,士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顺着树干滑倒在地,生命迅速流逝。
夜色渐深,卓老三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利用【听声辨位】和热成像,在营地外围不断游走、猎杀。一名起身换岗的士兵在走到预定哨位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正是同伴尚存余温的尸体,喉咙上一个触目惊的血洞,他赶紧跑回营地核心区域,语无伦次地报告。
很快,更多的尸体被发现了。无一例外,全都是被冷兵器刺穿咽喉或颈部动脉而死,手法干净利落,透着一种令人胆寒的精准与冷酷。
“鬼有鬼!一定是白天那个小崽子的鬼魂来索命了!”翻译脸色惨白,牙齿打颤,用脚盆语惊恐地喊道。
“八嘎!”佐佐木少尉脸色铁青,反手一记沉重的耳光将翻译扇倒在地,“这世上没有鬼!”
他心中同样惊疑不定。如果是龙军的警卫部队,早就应该正面交火了,这种无声无息逐个清除哨兵的方式,阴狠毒辣,不像他认知中龙军惯用的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