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乃吾之分身。
那绝美仙子檀口轻启,吐字清晰,声音清越。
“吾名绛因,紫宸仙宗太上长老。云朵,系吾早年修行时,为参悟红尘百态、明辨本心,以一丝本源精魄融合特殊灵物所化之分身。”
仙子伸出素手,纤指如玉,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一点柔和却蕴含无穷生机的灵光自她指尖绽放,迅速拉长、塑形。
最终化作一个栩栩如生的幻影。
正是那位江河记忆中的黄裙少女,云朵。
“江河,见过绛因仙子。”
江河收敛心神,郑重地拱手一拜。
无论对方目的为何,这份修为与身份,都值得一礼。
“免礼。”
绛因仙子微微颔首,那云朵的幻影也随之消散,化作点点灵光重归她指尖。
“你心中定有疑惑。邀你前来,确有事由。”
“仙子请讲。”江河直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对方。
他隐隐感觉到,接下来的话题,恐怕非同小可。
绛因仙子那清澈如星河的眸子凝视着江河,片刻后,问出了一个看似寻常,却又极其不寻常的问题:
“你可愿修仙?”
“修仙?”
江河眉峰微蹙,有些意外于这个开场。
他略一沉吟,坦诚道:“仙子是指修炼仙道?实不相瞒,我以往在九州时,曾尝试过修炼玄者之道,亦是仙道分支之一。
“九州之地,灵气有缺,于仙道、尤其是侧重神魂与天地交感的正统仙道而言,确非沃土。你未能入门,不足为奇。”
绛因仙子接口道,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但空界不同。此地乃诸天交汇,万道显化,灵气充沛驳杂却也包罗万象。”
“你既已至空界,身负异禀,可曾尝试过感应天地灵机,纳气入体,筑基炼心?”
“”
江河沉默。
他来到空界后,目标明确,精力都放在打磨自身武道上。
确实未曾动过转修正统仙道的念头。
他的道路已然独特且强大,何必另起炉灶?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绛因仙子并未等待他的回答,继续问道:“那么,你可曾想过,吾为何要你修炼仙道?”
江河抬眼:“请仙子解惑。”
绛因仙子移开目光,望向那汪清澈的灵泉,仿佛要看透泉底深处,她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带着一种古老的慨叹:
“仙道贵生。”
“何解?”
江河追问。
这四个字是仙道根本理念之一,他自然知晓。
但此时从绛因口中说出,似乎别有深意。
“贵生者,非仅指长生久视,逍遥物外。”
绛因仙子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江河,眼神变得极其深邃,“更在于生机流转,道法自然,新陈交替,无穷匮也。然”
“如今仙道,看似枝繁叶茂,体系庞杂,强者辈出,威震诸天实则内里,在某些根本之处,已然渐成一滩死水。”
“一滩死水?”
江河的瞳孔微缩,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下意识地反驳,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仙子莫要说笑。仙道之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行走空界这些年,他所见所闻,仙道修士无论数量、顶尖强者、传承体系、对诸天万界的影响力,都堪称霸主级别。
炼气、筑基、金丹、元婴
体系严谨。
剑仙、符修、阵道、丹道
分支浩瀚。
更有九阶至高仙神坐镇仙道。
仙道文明之光,照耀无数界域,是无数生灵向往的超脱之路。
要说仙道没落?是死水一潭?
简直贻笑大方!
当然,其实不少人羡慕仙道,主要还是羡慕仙道长生。
如九州武道,一直到第四境先天,才有正式延寿之说。
而仙道一境便已然有了延寿百载的说法。
“仙道至强,古来皆如此。”
绛因仙子淡淡道。
江河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不说别的,相比于其余体系,仙道一系,九阶强者甚多。
“但古来皆如此,却不代表未来仍旧如此。”
“你看到的,是枝叶的繁华,是树冠的葱茏。却不曾低下头,仔细看过滋养这棵参天巨树的土壤与根系?可曾感受过,那自远古流淌至今的道源活水,如今是澎湃如初,还是已近枯竭滞涩?”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周身那与天地相合的宁静气息忽然变得有些不同。
仿佛有某种沉寂了万古的悲伤与焦虑,透过她完美无瑕的表象,泄露出一丝。
“炼气者,汲天地灵气以壮己身,然天地灵机循环往复之理,有多少人在真正体悟、反哺?”
“修仙者,求超脱,求自在,然红尘因果、众生愿力、文明兴衰之道,又有几人真心承载、化入己道?”
“仙道法门万千,看似百花齐放,实则不过是前人窠臼的重复堆砌,对根本大道的开拓与创新,早已停滞多年。”
“仙道,太老了!”
“老到许多根本的理念与路径,已经形成了坚不可摧的常识与铁律。老到失去了最初那份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与天地争锋、为万物开道的生之锐气与活力。”
“它依旧强大,因为它积累了无数纪元的底蕴。但它内在的生机,那股推动它不断向前、向上、向更广阔未知进发的原动力,正在缓慢地沉寂。”
绛因仙子凝视着江河,目光灼灼仿。
佛要将他灵魂深处某些她自己都未必完全明了的东西点燃。
“所以,吾说它需要外来之力,需要新鲜的、截然不同的、甚至是格格不入的视角与力量,来冲击这些铁律,搅动这潭深水,为它注入变数,带来由死转生的契机。”
“可为何是我?”
江河皱眉发问,“我是修炼武道的。”
这种事情,是能与他一介武道修炼者说的吗?
“因为,你是变数!”
“武宗选择不将你纳入门下,就是因为你是变数。”
“变数?”
变数,变数
这个词仿佛成了贴在他身上的无形标签。
“我很好奇,仙子。”
江河压下心头的波澜,问出了一个更根本的问题,“您即便不是九阶至高,至少也是八阶问道境的大能吧?”
“按照我的理解,到了八阶,乃至九阶,几乎是无所不能的存在。世间万般,对您这等存在而言,恐怕皆如掌中观纹。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在意我区区一个变数?”
他的存在,他的选择,对已然能穿梭未来过去任意时间的至高而言,难道不是早已注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