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傻柱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
“柱子,别跟她一般见识。相亲是大事,你第一次没经验这样,下午一大爷陪你一起给你把把关,省得你被人家骗了。”
傻柱看着易中海,眼神复杂。
他想起了那天在大院开会,易中海掏出三千六百块钱时的爽快,又想起了父亲何大清信里那句莫明其妙的“现在没办法告诉你”。
他心里烦躁,报复似的点了点头:“行!那就麻烦易大爷了。”
易中海见他答应心里松了口气,随即转身对贾张氏使了个眼色然后进了贾家。
贾张氏还想再骂,看到易中海的眼色把话又咽了回去,骂骂咧咧地跟着进了屋。
“你今天发什么疯!”一进屋,易中海就压低了声音。
“你把傻柱得罪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他以后一口饭都不给你家带,你怎么办?”
贾张氏梗着脖子:“那也不能让他娶媳妇啊!他娶了媳妇,心里还有我们吗?”
“糊涂!”易中海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桌子。
“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他!你赶紧去给他道个歉说两句好话。只要他这媳妇娶不进来,以后还不是得指望咱们?”
贾张氏一想,也是这个理。
为了长远的饭票,暂时低个头也不算什么——至于面子那玩意儿贾张氏自觉是没有的。
她不情不愿地走出屋,来到傻柱面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柱子啊!刚刚……刚刚是婶子子不对,婶子也是怕你吃亏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别往心里去。”
还在捋头发的傻柱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一半,他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我懒得跟你计较。”
傻柱见她认了错也就不再追究,毕竟以后还要在一个院里住着。
贾张氏心里想着傻柱手上的一千六百块,脸上的笑也真诚了几分。
只要能继续有饭吃,道个歉算什么?
傍晚的轧钢厂门口,比昨天还要热闹。
下班的铃声早就响过了,可黑压压的人群不但没散,反而越聚越多,把广播站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哎,你说今天许大茂还来不来啊?”
“肯定来!没听昨天有人喊吗?吴技术员亲自给他写的歌!”
“真的假的?吴技术员那是什么人物,能给许大茂写歌?”
“谁知道呢,反正有好戏看!昨天那首《贝加尔湖畔》是真好听,我婆娘回家哼了一晚上。”
人群议论纷纷,伸长了脖子往广播站里望。
广播站里,于海棠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来回踱步。
“这帮人是疯了吗?下班不回家,堵在这儿干嘛!”她抓着自己的辫子,一脸烦躁。
她身边的几个女同事却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海棠,你还躲着干嘛?你的专属汇演就要开始了!”
“就是啊,昨天那歌多好听,今天这首肯定也不差。你这福气,咱们整个轧钢厂都找不出第二个!”
于海棠被她们吵得头更疼了,她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把头埋进臂弯里。
“你们别说了!我不想听!我跟他许大茂没关系!”
话音刚落,赵麦麦推门走了进来,她笑吟吟地看着于海棠。
“哟,这是谁家的大明星,还耍上大牌了?外面观众都等着呢,赶紧出去谢幕吧。”
“晓娥!连你也来取笑我!”于海棠抬起头,眼睛都红了。
赵麦麦走过去,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走,跟我出去。你再不出去,人家许大茂就真成全厂的笑话了。你忍心看着一个为你唱歌的人被大家当猴看?”
赵麦麦的话象一把锥子,扎在于海棠心上。
她被赵麦麦半推半就地拉到了广播站门口,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骚动。
许大茂来了。
他推着那辆昨天刚摔坏,今天又被他敲敲打打勉强凑合起来的二八大杠,脸色发白腿肚子都在哆嗦。
他压根没想到今天会来这么多人。
黑压压的一片少说也得有上百号,那一道道目光跟探照灯似的齐刷刷地打在他身上,把他看得头皮发麻。
退路,早就被看热闹的人堵死了。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被赵麦麦推到人群最前方的于海棠。
她站在那里,咬着嘴唇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许大茂脑子“嗡”的一声,什么羞耻、什么害怕全飞了。
吴硕伟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为了娶媳妇,丢人算什么!”
他心一横,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扔,深吸一口气走到了人群中央那片空地上。
吴硕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手里依旧拿着那支亮晶晶的口琴。
他身边还站着赵麦麦。
“这个给你。”吴硕伟从帆布包里掏出两个奇怪的东西,塞到赵麦麦手里。
那东西象两个小小的、用藤条编的篮子,里面装着沙子,摇起来哗啦哗啦响。
“这是哪里找来的砂槌?”赵麦麦好奇地翻看着。
“文工团借的,你待会儿听着我的节奏,跟着晃就行。”吴硕伟简单交代了一句。
他没能从文工团借来吉他,因为他猛然发现一个悲催的事实——他压根不会弹。
没办法,只能继续用口琴再拉上赵麦麦凑个数,好歹听起来丰富点。
吴硕伟对着许大茂点了点头。
许大茂收到信号,从怀里掏出那张写着《象我这样的人》的歌词攥在手心,汗水很快就浸湿了纸张。
他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吴硕伟教他的每一个细节。
“姿态要颓,眼神要丧,你不是在唱歌,你是在解剖你自己,懂吗?”
许大茂懂了。
他睁开眼,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于海棠身上,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迷茫和落寞。
清澈的口琴声再次响起,旋律比昨天那首更加简单却也更加沉重,象一个人的独白。
紧接着,“哗啦、哗啦”的砂槌声也加了进来,带着一种规律又散漫的节奏,象是心不在焉的脚步声。
两种简单的乐器,却营造出一种莫名的孤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