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死死盯住瘫坐在地上的易中海家门口,声音猛地拔高。
“给易中海一个机会!让他主动补偿何家兄妹!他要是态度好,我们向街道和厂里求情。他要是拒不配合,我们管事委员会,明天就写材料上报!让他接受审查!”
刘海中这番话,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又把刀架在了易中海的脖子上。
吴硕伟没理会这两个唱戏的,他径直走到何雨水身边,压低声音:“雨水,别怕。工作必须赔。至于傻柱……他要是不把钱给你,你就分家,拿着户口本去保定找你爹。”
何雨水身子一震,明白了。
她重重点了下头,再看向傻柱时,眼神已经变了。
这场闹剧,在刘海中“胜利”的宣告声中散场。
人群挪动着散开,院子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脚步声和压抑的议论。
“三千六百块……我的天,这钱能把人埋了!”
“工作还没算呢!折算下来不得四千?”
“傻柱发了!”
黑暗里,贾张氏的三角眼冒着绿光,她一把攥住秦淮茹的骼膊,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声音嘶哑:“淮茹,听见没?三千六!够咱们家嚼多少年白面馒头!”
秦淮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被阎解成搀着、一瘸一拐挪回屋的傻柱背上,瞳孔缩了一下。
“妈,小点声。”她拨开贾张氏的手。
“这钱现在是炭火,何雨水那丫头盯着,你看她今天那眼神,象要吃人。”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钱飞了?”贾张氏跺脚。
“不急。”秦淮茹嘴角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等他们兄妹把家分了。傻柱心软,耳根子也软,等他身边只剩下我们,还怕他不把钱掏出来?”
……
院里的灯一盏盏灭了。
吴硕伟推着摩托车,赵麦麦跟在他身边。
“呜——”
引擎低吼一声,在寂静中震动着空气。
许大茂站在自家门口,眼睁睁看着吴硕伟跨上车,赵麦麦利落地坐上后座。
黑影一闪,只剩一串引擎声消失在胡同口。
“咔嚓。”
他捏碎了手里的瓜子,碎屑在掌中被磋磨。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傻柱那二愣子也有今天。呸!茂爷的一片好心当作驴肝肺,活该!”
他看明白了,这院子几个大爷‘当家’的日子算是过去了。
自己必须跟紧吴硕伟的步伐——因为跟着他有肉吃!
阎解成看着远去的车尾灯,喉咙里发酸:“爸,你看人家……你啥时候也给我弄辆自行车……不,先帮我找份工作。”
阎埠贵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看什么看!有那闲工夫,不如琢磨怎么把你爹我二大爷的位子坐稳!明天,跟我给刘海中送礼去!”
……
摩托车在空旷的马路上飞驰,夜风灌进吴硕伟的领口,也吹散了院子里的算计味儿。
赵麦麦坐在后面,身子贴着他的背,感受着引擎的震动和传来的体温。
“师哥,你刚才那一下真帅!”她的声音带着风声。
“哪一下?”
“把傻柱打趴下的那一下。”赵麦麦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吴硕伟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嘴角也跟着翘起。
“以后这种场面还多着呢!”
“坐稳了,搂紧。”
他猛地一拧油门。
“带你回家。”
摩托车加速,在马路上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冲向娄家的方向。
……
贾家。
煤油灯的火苗被捻得只有豆大一点,屋里光线昏暗人影晃动——现在电费这么贵,可不舍得用。
贾张氏在炕沿上坐立不安,两只手反复搓着,嘴里翻来复去地念叨:“三千六,淮茹,三千六百块啊!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堆一块儿!”
秦淮茹坐在桌边,对着那点微光缝补棒梗的裤子,针尖在布料上穿梭,又快又密。
她头也不抬:“妈小声点。只要钱在傻柱手上就不用担心,我不是说了吗?那些钱现在烫手。”
“钱还有烫手的?”贾张氏凑过来,嗓门压得更低,“你怕何雨水?她再横,还能大过她哥?傻柱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你……”
“妈。”秦淮茹停了手里的活,针尖悬在空中。
“现在不行。你没看傻柱被吴硕伟一下就撂倒了?他心里正窝着火。何雨水又跟他翻了脸,我们凑上去,正好给他当出气筒?”
“那也不能干等!”贾张氏急得拍大腿。
“等不了也得等。”秦淮茹重新低下头,对着灯光整理着针脚。
“为了工作和十年的钱,他们兄妹这梁子结死了,解不开。”
她放下裤子,一字一句地说:“而且,你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
“什么事?”
“何大清。”秦淮茹吐出这三个字。
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灯芯燃烧的“咝咝”声。
“傻柱说他去保定见着何大清了。人没死,万一哪天真回来了呢?把傻柱逼急了,他铁了心去找爹,咱们别说三千六,连傻柱这人都没得薅了。”
贾张氏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半天没上来气。这种抓不住的变量,让她心慌。
“那……你说怎么办?”
“等他们兄妹俩和好了,钱进了何雨水的口袋,咱们可就一分钱都捞不着了!”
“那也得等!”秦淮茹重新拿起针线。
“等他们分家。何雨水一走,傻柱孤零零一个人,心里最苦的时候,最需要人陪。到时候……我们再慢慢来。”
她手里的针,狠狠扎进布料。
“这钱,跑不了!都是我们贾家的”
……
中院,易中海家。
屋里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混着绝望的死气。
一大妈躺在床上,脸跟墙皮一个色,嘴唇干裂。医生的话还在易中海耳朵里嗡嗡作响:“急火攻心……不能再受刺激……静养……”
易中海坐在床边的小板凳上,整个后背都塌了下去,象一袋被人抽干了的米。他看着床头柜上那包扎得整整齐齐的药,心里一阵阵地发空。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不轻不重,却象三下重锤,狠狠砸在易中海的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