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己骑车回去,路上小心。”把自行车交到她手上并叮嘱道。
“恩。”赵麦-麦点点头,又有点不放心地拉住他的袖子。
“你也要小心,别让人抓住了。”
“放心。”
吴硕伟转过身,看着她被风吹得微红的脸颊,凑过去低声问:
“对了,今天的奖励是什么?不会又是蕾丝内衣吧?”
赵麦麦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伸手就在他腰间的软肉上用力掐了一把。
“你……你怎么知道的!”
“嘶……”吴硕伟倒吸一口凉气。
“我猜的,看你脸红就知道了。什么时候穿给我看看?”
“流氓!不理你了!”赵麦麦推开他,推着自行车转身就跑了。
“周末去看电影,我说的算数!”吴硕伟冲着她的背影喊。
赵麦麦没回头,只是跨上车蹬了几下才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吴硕伟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
他转身,重新走进工厂大门,向着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他摸了摸胸口的符纸,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吴硕伟离开厂区,没有走大路,而是拐进了一条黑漆漆的胡同。
这里是厂区和居民区的夹缝,平时少有人走,地上积着些烂菜叶和煤灰。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盒从赵麦麦那里得来的化妆品。
这东西他以前只在供销社的柜台里见过,没想到自己会有用上的一天。
他又摸出一顶假发,也是之前赵麦麦签到得来的,一直压在箱底——两人完全无法理解赵麦麦的系统出来的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胡同口的路灯坏了一半,光线昏黄勉强能照出人影。
吴硕伟找到一块嵌在墙上的碎玻璃片,凑过去借着光打量自己的脸。
“得弄得象个样子才行。”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他打开化妆品盒子,拿起一支眉笔。
他没画过眉,只能凭感觉在自己原有的眉毛上加重来回描了几下,把眉形画得又粗又乱象是很久没修剪过。
接着是假发,一头油腻腻的黑色短发。
他把假发费力地套在头上,发丝贴着头皮,镜子里的人一下老了十几岁,多了几分风霜气。
他又用粉底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让肤色变得暗沉粗糙,再点上几颗“痣”。
最后,他从带来的包里翻出一件旧军大衣套上。
这件大衣是淘来的,扣子掉了两颗,领子上还沾着洗不掉的油渍,是这个年代最不起眼的行头。
碎玻璃里映出一个三十多岁满脸疲惫的男人,眼神里带着点木纳,和那个精干的吴硕伟完全是两个人。
吴硕伟点点头,心里有了底。
他把化妆品塞回大衣口袋,转身朝招待所的方向走去。
……
工厂的招待所,是厂里除了办公楼之外最体面的一栋建筑了。
一栋两层的灰砖小楼,坐落在厂区西北角,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在夜里很显眼。
这是厂里接待上级领导、重要客户的地方,能在这里摆宴本身就是一种级别的体现。
吴硕伟没敢靠得太近。
他找了个斜对面的墙角,蹲了下来点了根烟。
这个位置刚好能看清招待所大门,又不容易被出来的人发现。
北方的夜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他缩了缩脖子,把半张脸埋进军大衣的领子里。他看了看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指针指着七点半。
算算时间,这顿饭应该快吃完了。
烟头在黑暗里一明一灭,他就这么蹲着一根接一根地抽。
脚底的烟头很快就积了一小堆。
等了快两个小时腿都有些麻了,招待所的门终于开了。
几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说笑着走出来。
走在最前面,脸膛喝得通红的,正是轧钢厂的杨厂长。
他身边簇拥着三个年纪相仿的男人都戴着眼镜,身上的中山装熨得笔挺一丝褶皱都没有,皮鞋也擦得锃亮。
吴硕伟猜这应该就是冶金工业部下来的专家。
在这个年代,一个部委下来的专家,对一个地方工厂来说就是决定前途命运的“钦差大臣”。
他们的考察报告,直接关系到厂子明年的生产指标、技术改造的资金,甚至是厂领导的仕途。
“杨厂长,今天这顿饭,吃得舒坦。”其中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专家笑着说,话语间带着京城的口音。
“哪里,哪里,几位专家能来我们厂指导工作,是我们的荣幸。”杨厂长的舌头有点大,说话含混不清。
“明天,我再带你们去车间看看,咱们厂的设备是老了点,但工人的技术,那绝对是全国一流的。”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另一个专家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过杨厂长,你这酒量可得练练啊,这才几杯,就站不稳了。”
“我这不是……高兴嘛!”杨厂长打了个酒嗝。
“几位专家肯赏光,我心里敞亮!”
几个人一边说,一边往不远处的停车坪走去。
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是厂里唯一的“高级车”,专门用来接待贵宾。
吴硕伟掐灭烟头用脚碾了碾,然后站起身装作一个刚下夜班的工人,晃晃悠悠地往他们那边走。
他的步子不快不慢,右手伸进宽大的大衣口袋,手指捏紧了那张叠好的符纸。
当他走到离杨厂长只有两三米远的时候,他象是没站稳身子一歪,加快了脚步从旁边擦了过去。
“哎,同志,借个光。”他含混地嘟囔了一句,头一直低着。
杨厂长正说在兴头上,只觉得旁边有人挤过去便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没当回事。
就在这一擦肩的瞬间,吴硕伟捏着符纸的手指飞快地在杨厂长的后背上轻轻一贴。
符纸一碰到衣服就化成一道极淡的黄光,融进了深色的布料里,前后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周围的人都在告别,谁也没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路人和他那微小的动作。
吴硕伟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很快就拐进了旁边的小路。
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得胸口发闷--真踏嘛的刺激!
他不敢回头,快步走了二十多米,才在一个拐角处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