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置好昏迷的海女后,风逍在女王的亲自引领下,穿过回廊,来到一间静谧的偏殿,见到了那位传奇的老臣——珠婆婆。
那是一位面容慈祥的人鱼老者。
她有着蓝宝石般的眼眸,虽年岁已高,眼尾布满细纹,但眼神清澈,透着历经沧桑后的智慧。
见到女王与公主们簇拥着一位陌生少年进来,她先是微笑着颔首致意,随即神色一怔,接收到了女王通过精神力传递而来的讯息。
下一刻,她眼眸骤然睁大,身形一晃,鱼尾下意识地盘卷,就要向着风逍的方向拜倒。
“婆婆不可!”
风逍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稳稳托住了她的手臂,制止了她的下拜。
他温声道,“您是老前辈,为王国奉献一生,劳苦功高,岂可向我行此大礼?该是我敬您才是。”
“神、神子”
珠婆婆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眼前俊美沉静、眼神真诚的少年,声音哽咽。
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老身…老身何德何能,庸碌残躯,竟能得神子如此眷顾,予我这般…重生之机…”
她老泪纵横,颤声道:“女王陛下,公主殿下…老身…此生能侍奉王族,得遇明主,已是无憾。”
“如今暮年,竟还能得此神眷,窥见新生曙光…老身…便是此刻魂归大海,亦…死而无憾了”
殿内众人闻言,无不唏嘘动容。
风逍轻声安慰:“婆婆言重了。您忠诚侍奉王国万载,披肝沥胆,功德无量,合该有此福报。”
“未来之路,还需您这般经验丰富的前辈,继续指引后辈,守护王国发光发热呢。”
感动之余,珠婆婆却忽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迟疑,犹豫道:“神子大人的厚爱,老身感激涕零,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
“只是…老身冒昧,听闻神子您的武魂乃是黑暗属性,威能无穷。”
“而老身修为浅薄,属性却更偏向于水与精神…恐怕,与您的武魂并非最佳契合。”
她抬起头,恳切道:“老身唯恐…会影响了您未来武魂真身的品质,那老身真是万死莫赎了…”
此言一出,人鱼母女露出了关切之色。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听着的小白,终于找到了再次“助攻”的机会。
她得意地跳了出来,扬起下巴,大声宣布:“你们这就不懂了吧!我们风逍大人,可是举世罕见的双生武魂拥有者!”
小白刻意一顿,满意地听着人鱼倒吸凉气的声音,才慢悠悠地说道:“而且,另一个武魂,可是光明属性,与海神之力契合得不得了。”
“不然你们以为,海神大人那般英明,为何就非他不可?还不是因为风逍大人天赋异禀,两个武魂都潜力无穷,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人鱼们如遭雷击,呆立当场,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双生武魂”、“海神非他不可”这几个词在疯狂回荡。
赛琳娜之前心里还在暗暗盘算,怎么才能让神子更喜欢、更倚重她们人鱼,慢慢“挤掉”那头粗鄙白鲨在神子心中的地位
此刻听到“双生武魂”,还是契合海神之力的武魂,她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是狂喜。
双生武魂,意味着至少十八个魂环位!
别说一个珠婆婆,就算把她们母女几个,甚至把王国里那些寿元将尽、潜力不错的老臣子都算上魂环位也绝对够了。
完全能实现“一家人整整齐齐”,全部转化成“往生者”,未来一起复活,一起成神兽的美梦!
她笑了,那是发自内心的、毫无阴霾的、看到美好未来的灿烂笑容。
丽晶也笑了,心中对丽雅未来处境的担忧也烟消云散。
那个笨蛋妹妹,傻鱼有傻福,跟着这样前途无量的神子,还怕没好日子过?
女王也笑了,有此天资纵横、胸怀“大爱”的神子在,王国何愁不兴啊?
她忍不住开怀道:“这还等什么?阿珠,快快准备!此等天大机缘,绝不可错过!”
珠婆婆也笑了,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风逍也笑了。
他看着眼前一张张被希望和喜悦点亮的面孔,朗声道:“所以,诸位无需担忧属性问题。未来的路还很长,魂环的位置也还有很多。”
“只要我们同心同德,信念如一,携手并进,让人鱼一族,在这崭新的时代,重新绽放属于你们的光华。”
他张开双臂,笑容亲切:“让海洋的秩序,因我们的誓约而更加辉煌,让大海的子民,因我们的守护而更加安宁”
“让人鱼一族,因我们的奋斗而更加伟大。”
“这,不就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目标吗?”
殿内,先是片刻的寂静。
随即——
“愿随神子,再造辉煌!”
女王率先躬身,声音激动。
“愿随神子,再造辉煌!”
赛琳娜、丽晶、珠婆婆,乃至小白,都齐声应和,声音汇聚成一股充满希望与力量的洪流,在宫殿中回荡。
在众人炽热的目光与激昂的欢呼声中,珠婆婆游至殿中央。
她眷恋地看了一眼她侍奉了万年的女王,看了一眼她看着长大的公主们,又看了一眼那位将为她与族群带来无限未来的少年神明。
然后,她面带平静而满足的微笑,向女王、向公主、向神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三个最庄重的人鱼古礼——谢恩礼,告别礼,以及效忠礼。
礼毕,她直起身,目光决绝地望向风逍。
无需言语,一切心意,已在此刻交融。
下一刻——
轰!
磅礴而精纯的魂力,如压抑了万年的海底火山,自珠婆婆体内轰然爆发。
湛蓝色的魂力光焰冲天而起,将她整个身躯笼罩其中。
然而,那光焰的颜色迅速变化,由湛蓝化为壮丽的红,圣洁而美丽。
那是她燃烧毕生修为、点燃生命本源、向神子献上最棒的礼物。
在这血焰的灼烧与升华下,奇迹发生了。
珠婆婆那布满岁月痕迹的慈祥面容,如被时光之手温柔地拂过,皱纹迅速平复、消失。
干枯的银色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富有光泽,并从发根开始,蔓延出璀璨的铂金色。
佝偻的身形变得挺拔高挑,肌肤重新焕发出珍珠般的莹润光泽。
短短几个呼吸间,站在殿中的,不再是垂暮的老妪,而是一位身姿曼妙、容颜绝美的铂金长发人鱼。
“这是”赛琳娜掩口惊呼。
“返溯本源,重现芳华…阿珠她,竟在献祭的刹那,突破了心障,魂力与生命力短暂回归了最鼎盛的状态…”
女王紫眸中泪光闪动,既是感动,亦是欣慰。
这是珠婆婆想以最完美的姿态,完成这场神圣的转化,追随她认定的未来。
变回盛年容颜的珠婆婆,脸上充满了超脱尘世的宁静与喜悦。
她开始在殿中缓缓游动,跳起了一支古老而优美的人鱼祭舞。
身姿如最柔软的水草,又似最皎洁的月光,每一个摆动,每一次旋转,都暗合水的韵律。
没有音乐,她便以魂力震荡水流,发出空灵缥缈、直击灵魂的吟唱。
那歌声并非人鱼语,也非任何一种已知语言,而是更接近法则的自然之音。
“是…是《渊海祭礼》!传说中唯有最虔诚的祭司,在生命最终时刻方能领悟并跳出的、献与海神的歌舞!”
女王激动得声音发颤,下意识地跟着哼唱。
赛琳娜和丽晶情不自禁地加入其中。
她们双手在胸前合十,低垂眼帘,以精神力共鸣着歌谣,献上最虔诚的祝福。
细密而晶莹的气泡,自发地从她们周身的海水中浮现,缓缓上升,在殿顶柔和的光线下折射出七彩光华,如为这场神圣仪式点缀的星辰。
小白在一旁呆呆地看着,鲨目中尽是震撼与羡慕。
那是超越了种族、超越了力量、直达生命本质的美丽与庄严。
在歌声达到最高潮时——
珠婆婆停止了舞动。
她悬浮在殿中,铂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绝美的容颜上带着释然与期盼的微笑,望向光芒闪耀之处——
风逍牢牢站定,轻抬右手,掌心向上。
胸膛处,宛如浓缩了亿万顷阳光的黄金之光,骤然亮起。
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温暖又舒适,瞬间驱散了殿内所有的阴霾与悲伤。
正是风逍的第二武魂——圣心!
珠婆婆看着那向她遥遥伸出的手、那仿佛在呼唤她的心,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只有迫不及待的向往。
她最后看了一眼她的女王、她的公主、她深爱的族人,然后,义无反顾地,化作一道流光,如归巢的倦鸟,径直没入光明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