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以手掩唇，低低轻笑。
赛琳娜会意起身，与垂首走回的丽晶交换了座位。
小白心里直打鼓——她知道自己，打架冲锋是一把好手，可这种需要动脑子、比心眼的“文斗”，还是跟这满肚子坏水的紫毛鱼比
她真怕自己热血上头，把风逍大人好不容易扳回一城的大好局面给葬送了。
“风逍大人，我”
小白慌张地看向风逍，眼里写满了“我不行我真不行”。
风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沉静：“安心。接下来，交给我。”
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与言语中的笃定，小白精神一振，用力点头：“我…我会尽力的！不会给您丢脸！”
这时，女王笑吟吟地上前，伸手抓起那水杯，手腕一翻——
哗啦啦！
清水泼洒而出，珍珠如断了线的珠子，滚了满满一桌。
她翻转杯身检查时，瞳孔骤然一缩。
杯底，赫然印着一道月牙状的灰白色印记。
是那个时候
比赛前风逍要求检查水杯，她只当他是谨慎，没想到他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杯底留下了反制措施。
难怪后来水面能“下降”——多出的水是被这印记连接的空间无声地“传送”走了。
难怪乾坤定神罩的效果能如此稳定这印记，恐怕与那柄剑的能力息息相关。
“呵呵”女王低笑出声。
紧接着，她将水杯倒扣在桌面，抬头看向风逍，紫眸亮得惊人：“同样的招式，对人鱼一族可不会管用第二次哦，孩子。
风逍迎上她的目光，淡淡道：“招式不在新旧，好用就行。况且”
“我以为陛下会更喜欢这种‘有来有回’的游戏方式。单方面的掌控，久了也会无聊，不是吗？”
女王额角青筋隐现，烟枪在指尖转得飞快。
她强压心火，低笑道：“牙尖嘴利。不过，游戏还没结束。”
她将倒扣的水杯在桌面轻轻一转，杯口与桌面严丝合缝。
“哀家曾经在人类世界游历时，听过一个有趣的寓言。”
女王指尖轻点杯底，缓缓道：“说宫廷赛马，三局定胜负。双方各有上、中、下三等马。”
“常规比法，胜负难料。”
“但有一位智者，用自己的下等马，对阵对方的上等马；用自己的上等马，对阵对方的中等马；再用自己的中等马，对阵对方的下等马。”
“如此，虽先输一局，却能稳稳拿下后两局，最终二胜一负，取得整体胜利。”
她抬眼，紫眸深邃：“你说，这个人，聪明吗？懂得取舍，懂得布局，懂得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风逍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掠过一旁神色难掩失落的丽晶，又扫过垂眸静坐的赛琳娜，最后回到女王脸上。
“不聪明。”他平静道。
女王挑眉：“哦？”
“真正有智慧、有担当的领袖。”风逍郑重道：“不会将自己的追随者、亲人，如此冰冷地划分为‘上等’、‘中等’、‘下等’。
“更不会当着她们的面，用这样的比喻来排兵布阵，权衡弃子。”
他看向女王，目光澄澈如镜：“您作为母亲，说这样的话尊重您的孩子吗？考虑过她们的感受吗？”
话音落下，殿内骤然一静。
女王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丽晶猛地抬头，愕然看向风逍，又飞快地瞥向母亲，眼中情绪翻涌。
赛琳娜抬眸，看向风逍，神色莫名。
女王的心，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她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
她习惯了以女王的思维去算计、去布局、去追求整体的最大利益。
女儿们是她的骄傲，是王国的未来，但同时也是她手中最重要的“棋子”她爱她们。
但这份爱，不知不觉间，早已与“女王”的责任和算计缠绕在了一起。
她看着丽晶眼中的受伤、赛琳娜竭力维持的平静是啊，她们是活生生的、有感情、有骄傲的女儿，不是冰冷的棋子，更不是可以随意标注、权衡利弊的“马”。
纷乱的心绪漫上心头。
我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对那柄剑的恐惧，对族群未来的焦虑，对天劫将至的紧迫这些压力让她失了方寸，连对待最亲近的女儿，都不自觉地戴上了“女王”的面具。
良久。
“是哀家失言了。”女王放下烟枪，对着风逍，也对着自己的女儿们，歉然一礼。
她先看向丽晶，柔声道：“晶儿，母后没有轻视你的意思。你一直是我的骄傲，王国最锋利的矛与最坚的盾。”
丽晶眼圈微红，别过脸去，低低“嗯”了一声。
女王又看向赛琳娜，轻叹：“琳娜，这些年，辛苦你了，是母后疏忽了。”
赛琳娜摇头，温声道：“母后言重了，为母分忧，为王国效力，是儿臣分内之事。”
最后，女王看向风逍，歉然道：“对不起，孩子。”
“哀家…最近是有些过于紧张，防备过头了。那柄剑，让哀家想起了太多不愿回忆的往事，以至于失了平常心。”
风逍颔首，接受了这份歉意，缓声道：“陛下言重。事关族群存续，谨慎是应该的。”
女王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恢复了清明与决断。
她不能再被情绪左右了。
“好了，闲话到此为止。”
女王手腕一翻，烟枪收起。
她玉指轻弹，一缕淡蓝水光自指尖流出，化作数十个晶莹泡泡，飘飘悠悠地没入桌上每一颗珍珠。
珍珠表面微光流转，各自浮现出清晰的数字——从“一”到“十九”不等。
“第三局，很简单。”
女王指向倒扣的水杯，“限时之内，在不使用魂力直接接触珍珠的前提下，各施手段，让尽可能多的珍珠‘立’在杯底之上。”
“谁立的数量多，谁赢。若数量相同，则比较珍珠上数字之和，大者胜。”
她补充道：“珍珠必须保持直立，倒下或滑落不计。手段不限，但不得直接以魂力包裹、粘附或固定珍珠。”
“怎么样，很简单吧？”女王唇角微勾，“这考验的，是巧劲，是耐心，是洞察力，也是对‘水’与‘力’的微妙理解。”
小白眼睛一亮，嘿嘿一笑，摩拳擦掌：“听起来比刚才那个有意思！不就是把珠子立起来嘛！看我的！”
赛琳娜温婉一笑：“听起来确实有趣。”
“不过，可不要小看哦，白鲨妹妹。”她柔声提醒，指尖拂过一颗珍珠表面：“珍珠圆润，杯底光滑，想要立稳，可不是光靠力气大就行的。”
“哈！谁是你妹妹！我叫小白，是魔魂大白鲨之王！”小白一扬下巴，故意用鼻孔看她，“倒是你，萨琳娜，可别一会儿手抖，把珍珠都摔了！”
赛琳娜眉头一蹙，纠正道：“是赛琳娜，不是萨琳娜。”
“哎呀，差不多嘛！萨琳娜，赛琳娜，反正都是鱼！名字那么长干嘛！”小白装傻。
趁对方语塞之际，她一溜烟跑到对面坐好，还不忘得意地朝风逍眨眨眼。
风逍眼底掠过笑意——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学会用这种小伎俩去扰乱对手心态了？
女王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出声安抚了一下隐隐要冒黑气的长女：“好了，赛琳娜，准备开始吧。”
“魔魂大白鲨之王，也请你集中精神。”
“没问题！”小白一拍桌子，气势十足。
赛琳娜收敛心神，脸上重新挂起无可挑剔的笑容。
“那么”
女王玉指轻弹，一缕淡紫色的烟气自她指尖袅袅升起，在空中迅速凝聚、拉长，化为一根细长的香。
香头无火自燃，升起袅袅青烟。
“第三局，珍珠立杯”
“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