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口袋的分量,就相当于十几个常规震天雷的总和。
赵衡也不知道这东西引爆后,威力究竟有多恐怖。但他知道,云州城那扇包着三层铁皮,后面还顶着千斤闸的厚重城门,绝对扛不住。
他足足装了六个这样的大家伙。
两个用来炸开云州的外城门和侧门,一个用来炸内城门,剩下三个,是备用。
做完这一切,已经是黎明时分,他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云州城。他又用油布将每一个炸药包都裹得严严实实,只留出一条长长的、用线和火药捻成的引信。
赵衡走出作坊,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黑色的粉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小五早已备好一辆马车等在了外面。
“先生。”小五看着赵衡的模样,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担忧,却什么都没问。
赵衡点点头,亲自将那六个沉甸甸的“口袋”搬上马车,又装了上百个已经制作好的“震天雷”,然后用干草和麻布仔细盖好。
“走吧。”赵衡坐上车辕,声音有些沙哑。
就在小五准备挥动马鞭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等等。”
赵衡回头,只见澹台明月牵着铁蛋和果果,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道路上。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很镇定。
铁蛋和果果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没有象往常一样吵闹,只是睁着两双酷似赵衡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马车停了下来。
赵衡从马车上跳下,走到他们面前。
他身上的硝烟味很浓,脸上也沾着黑灰,看起来有些狼狈。
澹台明月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用自己的袖子,轻轻地、仔细地擦拭着他脸上的灰尘。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柔,仿佛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
“我……”赵衡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发干。
她抬起头,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映着赵衡疲惫而坚毅的脸庞。
“我信你。”她说。
没有问他要去多久,没有问他有没有危险,也没有说“你一定要小心”。
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我信你。
赵衡的心,象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所有的冰冷和杀意,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无尽的暖流。
他伸出粗糙的大手,将妻子和一双儿女,紧紧地揽入怀中。
“爹……”铁蛋在他怀里闷闷地开口,“你又要出去打坏人吗?”
“恩。”赵衡低头,亲了亲儿子的额头。
“那……那你早点回来。”果果仰着小脸,小声地说道,“我和哥哥,还有娘,都在家等你。”
“好,爹答应你们,打完坏人,就回来。”赵衡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松开手,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澹台明月。
那一眼里,有歉咎,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个男人对家庭沉甸甸的承诺。
澹台明月也看着他,她没有哭,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
“去吧。”
“恩。”
赵衡重重点头,转身上了马车,再也没有回头。
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那颗刚刚被杀意填满的心,会再次动摇。
小五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直到赵衡坐稳,他才猛地一甩手中的马鞭。
“驾!”
一声清脆的鞭响,划破了清风寨宁静的黎明。
马车缓缓激活,车轮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朝着山下那片无尽的黑暗驶去。
与此同时,云州城外。
天色刚刚蒙蒙亮,大地还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晨雾之中。
“咚!咚!咚!”
沉闷而极富节奏的战鼓声,如同巨人的心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四千名清风寨精锐,身着黑甲,手持长枪,汇成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无声地出现在云州城下。他们没有呐喊,没有叫嚣,只是沉默地列开阵势,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宵,让城头上的守军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澹台明羽身披铠甲,手持那杆赵衡为他量身打造的破甲枪,骑在马上,立于阵前。
他死死地盯着云州城那高大巍峨的城楼,双目赤红,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对着身后的一名亲卫偏了偏头。
那名亲卫立刻会意,策马向前,来到距离城墙前,清了清嗓子,运足了中气,对着城楼上大声喊道:
“城上的刘青山、高显听着!我们赵先生说了!”
“方子可以给你们!但我们必须先看到我们的人!确认我们大当家澹台明烈、耿鲲将军,以及所有被俘的兄弟们都还活着,而且毫发无伤!”
“方子金贵,我们正在誊抄准备!三天之后,准时送到!”
“但这三天里,徜若我们大当家和兄弟们少了一根汗毛,别说方子,等我们踏平云州城,定要将你们二人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这番话,喊得中气十足,杀气腾腾,回荡在云州城下,每一个字都清淅地传入城上众人的耳中。
刘青山和高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喜色。
他们怕的不是清风寨强攻,怕的是他们直接放弃人质,扭头就走。现在对方既然肯谈,肯给方子,那就说明,他们赌对了!澹台明烈这条大鱼,就是拿捏清风寨的命门!
“哈哈哈……”刘青山忍不住大笑起来,“好!好一个赵先生!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
他向前一步,对着城下喊道:“回去告诉你们赵先生,他的条件,本将军允了!这三天,我保证让你大哥他们好吃好喝,一根头发都不会少!但是,三天之后,若是我看不到方子……”刘青山拖长了声音,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得意笑容,那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澹台明羽死死地攥着缰绳,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恨不得现在就催动胯下战马,举起手中长枪,将城楼上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捅个对穿!
但他不能。
姐夫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大哥和几百个兄弟的性命,就悬在城楼之上,他任何一丝一毫的冲动,都可能换来万劫不复的后果。
“等着!”
澹台明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那声音象是淬了冰,带着无尽的杀意。
他猛地一拉马缰,战马发出一声嘶鸣,人立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