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的光景,一晃而过。
春风吹拂着牛耳山的每一个角落,带来了万物复苏的生机。
清风寨新开垦出的五千多亩梯田上,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那些曾经食不果腹、流离失所的流民,如今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他们将赵衡派人送来的,那一袋袋金贵的粮种,小心翼翼地播撒进刚刚翻过的、混着腐殖土的肥沃土壤里。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虔诚和希望。他们播下的不只是种子,更是自己和家人后半生的倚靠。
李铁山站在田埂上,看着这漫山遍野热火朝天的景象,黝黑的脸上笑开了花。他不止一次地对着身边的农人说:“都记住了!咱们能有今天,能有自己的地,全都是清风寨给的!”
他的话,在流民中引起一片感激之声。
”属下当初把信交给他时,他那张脸拉得跟驴一样长。一听说咱们要五千亩地的粮种,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哭爹喊娘地说清河县府库空虚,他就算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去抢,也凑不齐这么多。“陈三元坐下后,绘声绘色地诉说着经过
赵衡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
陈三元继续道:“他正准备跟属下哭穷耍赖,我便按照先生您的吩咐,提了一句‘平安路’一成收益的事。您是没瞧见,那钱县令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前一秒还愁云惨淡,下一秒就笑成了一朵菊花。他拍着胸脯跟属下保证,说这都是小事,就算砸锅卖铁,也要给赵先生办得妥妥当帖!”
“哈哈……”赵衡忍不住笑出声来。
钱益达这种人,就是一头喂不饱的饿狼,但只要骨头给得足够,他就能变成最听话的狗。
陈三元感叹道:“此人虽贪婪,但办事确实得力。”
粮种的问题解决了,播种也已开始,清风寨的根基,农业,算是彻底稳固了下来。
后山禁区。
高大的木墙将这里与山寨的其他局域彻底隔绝,墙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队队手持神机弩的玄甲军士兵面容肃杀,来回巡逻。任何未经许可的靠近,都会招来毫不留情的箭矢。
此地的戒备森严程度,甚至超过了清风寨的议事厅和粮仓。
木墙之内,是一片占地极广的几个院落,几十间结构简单的屋舍错落有致,却又按照某种特定的规律排列。这里就是赵衡亲自设计的,专门用于生产“震天雷”的秘密作坊。
当赵衡在陈三元的陪同下踏入这里时,一百二十名被选中的工匠,已经在院中列队等侯。
为首的,正是那个为了孙子前程,第一个站出来的老汉,王栓。
十多天的休整和充足的食物,让他们原本蜡黄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血色,但眉宇间的忐忑与不安,却依旧清淅可见。他们知道自己即将从事的是关乎山寨生死的绝密工作,却不知道这工作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踏入这道门后,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看到赵衡,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有敬畏,有感激,也有一丝对未知未来的恐惧。
“拜见赵先生!”王栓带头,一百二十人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都起来吧。”赵衡抬了抬手,声音平稳,“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你们的家。我之前承诺过的一切,都会兑现。你们的家人,已经搬进了新盖的砖瓦房,每日三餐,顿顿都有白米干饭。你们的孩子,过几日便会进入学堂,由先生教他们读书识字。”
听到这话,工匠们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感激。他们再次重重磕头,一些感性的人,已是泪流满面。
赵衡没有再多说废话,他要用事实,让他们明白自己所从事的工作,究竟有多么重要。
他将这一百二十人,分成了十二个小组,每组十人。
然后,他带着第一组人,走进了第一间屋舍。屋里摆放着几个巨大的石臼和石磨。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赵衡指着角落里堆放的黄色块状物,“把这些东西,磨成最细腻的粉末。越细越好。”
这个活计虽然枯燥,但毫无难度。第一组的人立刻领命,开始干活。
赵衡又带着第二组人,来到第二间屋舍。这里摆着许多大木桶和滤网。
“你们的任务,是把这些石头捏碎,用热水冲泡、搅拌,然后用这些滤网过滤。过滤出来的水,留着。剩下的泥土,再运出去。”
这活计同样不难。
就这样,赵衡一个作坊一个作坊地走过去。
第三组的任务,是将第二组过滤出来的水,进行熬煮和结晶,得到一种白色的晶体。
第四组的任务,是将这些晶体再次溶解、提纯。
……
整个流程被他拆分成了十几个毫不相干的步骤。每一组工匠,都只知道自己负责的那一环,他们只知道自己生产的是什么,却不知道这些东西最终会用来做什么。
王栓被分在了负责最后一道工序的小组。
他们的任务,是按照固定的比例,将前面小组送来的几种颜色各异的粉末,倒进一个封闭的、带摇柄的木桶里,然后慢慢地转动摇柄,让它们混合均匀。
赵衡在教他们的时候,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记住,这个步骤,是所有环节里最危险的。转动摇柄的速度,一定要慢,要匀速!绝不能快!更不能有任何撞击和摩擦!否则……”赵衡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你们,连同这间屋子,会瞬间化为飞灰,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
冰冷的话语,让王栓等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握着摇柄的手都开始微微发抖。
他们看着木桶里那些平平无奇的粉末,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为了加深他们的印象,赵衡亲自做了一次示范。他取了一点点混合好的黑色粉末,放在一块铁板上,然后用火折子远远地点燃。
“噗!”
一声沉闷却极具爆发力的声响,黑色的粉末瞬间炸开,化作一团灼热的白光和浓烟,在坚硬的铁板上,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印记。
那股瞬间爆发出的恐怖能量,让在场的所有工匠脸色煞白,连连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