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城,这座以炼器之术名震八方的仙城,连四周的空气中都弥漫着金属淬火后的凛冽气息。
温轩亭站在一处高山上,看着远处的天工城,施展许久没用的轻功开始下山。
在行至一处幽谷时,温轩亭蓦然驻足。
清溪潺湲,三五只通体莹白的灵鹿正在饮水,见人也不惊不避,反而抬起湿漉漉的眸子望来。
温轩亭唇角微扬,广袖轻拂间,几枚泛着灵光的朱果已落在溪边青石上。
灵鹿鼻翼翕动,眼中流转着星辰般的光彩。
“修行之道,贵在随心。”
“道法自然,方得自在。”
他望着灵鹿衔果远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嘴中轻声呢喃着,目光却越过层峦叠嶂,投向更远的群山深处。
山路渐宽,人声渐沸。
一些商队驼铃叮当,御器而行的修士破空掠过。
温轩亭敏锐地察觉到,往来行人皆神色匆匆朝着同一方向疾行,眉宇间难掩兴奋。
“这位道友请留步。”
他伸手拦住一位青衫修士,“可是天工城出了什么大事?”
青衫修士闻言诧异地打量了他一眼,说道:“道友竟然不知道?”
“两日后便是天工城十年一度的炼器大比,听说这次大会有不少炼器高手会参加!”
话音落下,青衫修士继续向着天工城而去。
温轩亭眉梢微动。
多年前他曾经见过一次炼器大会,确实很精彩,但对如今的他来说,只能看个热闹。
远处暮色中的天工城已次第亮起灯火,宛如群星坠入凡尘,倒映在温轩亭深邃的眸中。
“炼器大会吗?”
他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埃,轻笑自语:“来都来了,那就去看看吧……”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腰间玉佩随着步伐轻晃,在青石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山风送来城中隐约的锻铁之声,恍若远古巨兽的沉沉心跳。
三日后,天工城炼器大会的馀波尚未消散,温轩亭便悄然离开了周国疆域,踏上了前往赵国的旅程。
……
一个月后,赵国修仙界,昔日的逍遥城旧址。
温轩亭驻足于城门前,望着匾额上“云梦城”三个鎏金大字,心中泛起一丝怅然。
这座曾经以散修云集、逍遥自在闻名的古城,如今却多了几分仙门大派的肃穆气象。
他缓步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熟悉的街巷布局依稀可辨,但两旁的建筑早已焕然一新。
飞檐翘角的楼阁取代了往日的简陋屋舍,街道上往来的修士也多是身着统一服饰的门派弟子。
城中央,一座巍峨的云梦阁直插云宵。
琉璃瓦在朝阳下流转着七彩霞光,隐约可见护城大阵的灵纹在空中若隐若现。
温轩亭凝视良久,轻声叹道:“数百年不见,逍遥城已成云梦城…”
略一沉吟,他掐诀变换容貌,朝着云梦阁的方向走去。
翌日清晨,云梦城外。
经过与城主云梦真人的一番友好长谈,温轩亭终于知晓了逍遥城的变迁始末。
原来在逍遥真人坐化后,这座仙城便已名存实亡。
城中几大筑基家族为争夺掌控权爆发过激烈冲突,最终才达成共治之约。
至于逍遥真人的血脉后裔,就连云梦真人也无从知晓。
说起这位新城主的来历,倒是一段传奇。
她是在百年前那场震动修真界的正魔大战中突破金丹的散修。
要知道,没有宗门资源支撑的散修能成就金丹真人,在整个修仙界都属凤毛麟角!
“是时候回齐国看看了。”
温轩亭望向远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那里不仅是他此世的出生之地,更承载着他最初的修仙记忆。
清风拂过,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通往齐国的官道上。
……
一个月后,齐国修仙界。
温轩亭踏着晨露踏入齐国地界,扑面而来的微风让他微微驻足。
他轻抚腰间玉佩,目光扫过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
在一处茶肆稍作休息时,他散开神识打探着齐国的近况。
不久后,温轩亭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原来,这片土地曾经历过一场翻天复地的变革。
齐国旧朝在战火中倾复后,一位自称齐国皇室后裔的年轻人——齐秀,在乱世中崛起。
他先是聚拢了一批志同道合之士,而后组建铁血之师,以雷霆之势横扫南北军阀。
更令人惊叹的是,在这征伐途中,他竟突破武道桎梏,成就先天宗师之境!
在重建齐国前,这位铁血君主以雷霆手段肃清朝堂,一时间贪官污吏人头滚滚,血染朝堂。
待一切尘埃落定,崭新的齐国才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重新屹立。
“上一个齐国复灭于正魔大战,而新齐国创建的时间又恰逢人妖大战之际…”
温轩亭指尖轻叩桌面,眼中闪过一丝深思,“这其中,会不会有修仙者的影子?”
虽然修仙界明令禁止干预凡俗事务,但那些暗流涌动的算计,谁又能说得清呢?
“罢了。”
他摇摇头,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想那么多干嘛?这些纷争,又影响不到如今的我。”
离开茶肆后,温轩亭信步走向了清平县城。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在官道上投下一道孤寂的剪影。
不久后,清平县城外,斑驳的城墙见证着岁月变迁。
温轩亭仰头望着城楼上那方翻新过数次的匾额,记忆中“清平”二字的笔锋似乎还在眼前。
他缓步入城,衣袂飘动间带起几片落叶。
循着记忆来到故居,眼前却是一家热闹的绸缎庄。
温轩亭眸光微沉,次日便以雷霆手段——既有银钱开路,也不乏武力震慑——将祖宅重新收入囊中。
第三日黎明,他独自来到城外的青山。
晨雾缭绕中,他挥手拨开丛生的杂草,最终在一处僻静山坳寻到了双亲的墓地。
岁月侵蚀下,墓碑上的字迹已模糊难辨,但那些温暖的记忆却愈发清淅。
他跪在父母的墓前,指尖轻颤着点燃三炷清香。
袅袅青烟中,仿佛又见父亲严厉的目光和耐心的教导。
山风拂过,带来远处松涛阵阵。
“爹,娘,我回来了。”
温轩亭的声音很轻,也很平淡,却又仿佛字字千钧。
他取出一份不久前买的珍藏多年的陈酿,琥珀色的酒液在晨光中闪铄着温润的光泽,缓缓渗入黄土。
祭拜完毕,他掐动法诀,道道灵光没入坟茔。
杂草退去,碑文重现,整个墓地焕然一新。
最后深深一拜,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晨雾之中,只馀两坛空酒壶静静立在墓前,见证着这场跨越数百年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