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林一宁脚步一顿。
那地方在村子最西头,靠近山脚,原本是村里养牛的地方,后来废弃了一部分,如今成了下放人员的临时安置点,条件比村民的土坯房还要差得多。
生病?高热昏迷?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又是这样的身份,搞不好会出人命!
“这是刷好感的好机会啊!”林一宁眼神一亮,“我现在去给他送药,岂不是雪中送炭?”
“宿主,你是大队长林建国的女儿。昨天的批斗会,虽然主要责任在革委会,但名义上是由你父亲这个大队长主持安排的。
在冷云桥看来,你们很可能是一路的。你现在贸然前去送药,他不仅不会感激,反而可能认为你别有用心,警惕性更高。”
林一宁蹙起眉头,多多说的有道理。
原主的父亲林建国,从记忆里看,是个正直且原则性很强的人,对独生女宠爱,但对公事从不含糊。
昨天那种情况,革委会的人在场盯着,他作为大队长,恐怕也很难公然维护下放人员,只能按照程序走。
但在冷云桥一家看来,这份公事公办,或许就是冷漠和伤害。
“得想个稳妥的办法……”林一宁捏着下巴,一边慢慢往回走,一边思考。
忽然,她灵光一闪,怎么把犼桓给忘了!
她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心念微动,一只雪白的兔子出现在她脚边。
“宁宁,这是到了新的世界?”
林一宁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它柔软的长耳,点头道:“是,这是个比较特殊的年代。我现在这个身份不太方便直接行动,需要你帮我去给牛棚那边送点东西。”
“没问题!”犼桓用小爪子拍了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不过……”
它歪了歪脑袋,打量了一下林一宁身上的衣服,“看你着装,这个世界背景不会又是很贫穷的年代吧?我这样出去,不会被饿极的人抓住炖了吧?”
林一宁失笑:“以你的本事,能被普通人抓住?要是真被人看见,想打你主意的可能性嘛……确实有。
不过,那些人加起来都不够你对付的。万一,我是说万一真有哪个不开眼的能捉住你,我也会立刻去救你的!”
“嘿嘿,那我就放心了。”犼桓抖了抖耳朵,“说吧,需要我送什么?给谁?”
林一宁从空间里拿出一小袋五斤左右的小米;几片用油纸包好的退烧消炎药;还有一小包红糖。
她又找了张纸条,用铅笔写下每种药的用法用量,想了想,又添了句“保重身体,好好活着”。
她把东西捆在犼桓背上,用细绳固定好,不影响它行动。
“今天牛棚里除了冷家三口,其他人应该都去上工了。你去了找一下就行,送完就回来。”
“明白!我走了!”犼桓自信满满。
“去吧,小心点。”林一宁轻轻推了它一下。
犼桓点点头,小身子一窜,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草丛中。
村西头,牛棚。
这里比林一宁想象的还要破败。
几间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墙皮脱落大半,露出里面的秸秆和泥块。
其中一间屋子里,冷云桥正拧干毛巾,敷到冷父额头上。
床上并排躺着他的母亲,两人都面色潮红,呼吸粗重,嘴唇干裂起皮,显然烧得不轻。
冷云桥眉头紧锁,从昨夜父母先后发起高烧开始,他就一刻未停地照顾。
用凉水擦拭降温,但效果微乎其微。
这地方缺医少药,他又身份特殊,根本无法去求医问药。
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攥紧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窸窸窣窣”声,像是有什么小动物在扒拉门板。
冷云桥起初没在意,以为是野猫或者老鼠。但这声音持续不断,而且很有规律。
他警惕地站起身,走到门边,侧耳听了听,然后轻轻拉开一条门缝。
门外,一只雪白的小兔子正仰着头看他,红宝石般的眼睛里似乎带着催促。
更令他惊讶的是,兔子背上还驮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袋。
见他看过来,小白兔竟然抬起两只前爪,开始去扒拉绑在身上的绳子结。
冷云桥愣住了。
他迅速扫视四周,确认无人,这才完全打开门,蹲下身,低声道:“你是……给我送东西的?”
犼桓停下动作,点点小脑袋,又用爪子指了指背上的袋子,然后继续和绳结“奋斗”。
冷云桥压下心头的惊异,伸手帮忙解开了绳子。
袋子入手有些分量。
他打开袋口,首先看到的是黄澄澄的小米,颗粒饱满,散发着粮食特有的清香。
接着,他摸到了用油纸包裹的药片,还有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
展开纸条,上面写着药品用法用量,以及那句简短却温暖的话:“保重身体,好好活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夹杂着酸涩,猛地冲上冷云桥的喉头。
自家中巨变以来,他见识了太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下放到这偏远山村,更是受尽白眼和批斗。
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就像阴霾天空里透出的一线微光,珍贵得让他几乎不敢相信。
他抬头,看向那只完成任务后,蹲坐在原地,似乎等着他看完纸条的小白兔。
兔子眼神清澈,歪着头,仿佛在问“看懂了吗?”
冷云桥深吸一口气,压抑住翻腾的情绪。
他有很多疑问:这兔子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要帮助他们?对方有什么目的?但此刻,最重要的是父母的病。
“小兔子,麻烦你,替我带句话给你家主人。”
他下意识想找纸笔,但环顾四周,才发现这里不是自己家。
情急之下,他竟低头,用牙齿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指尖。
鲜血渗出,他就着那张写着用药说明的纸条背面,用指尖的血,一笔一划写下:
谢谢,若有机会一定报答。
写完后,他将纸条重新叠好,递向犼桓。
犼桓伸出小爪子,接住纸条,揣进自己胸前柔软的绒毛里(吊坠空间)。
它看了冷云桥一眼,然后转身,四爪发力,迅速消失在牛棚外的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