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
竟然是少林寺的弟子。
先前乔峰将虚若介绍给众人听之时,徐长老、单正、谭公谭婆等人还不在场。
见虚若动手抢夺信件,还以为是另有捣乱之人在出手作崇。
此刻见虚若自曝了家门,竟是少林寺的僧人。
他们这些知晓个中内情的人,纷纷脸色微变,几以为事情出现了新得转机。
只是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又事关重大,岂能容一个不知根底的小和尚插手?
徐长老沉着脸,正欲开口,一旁的全冠清却已抢先冷笑出声:“虚若小师父,你与乔帮主交好,这是在场许多人都亲眼所见的事实。如今这封信关乎乔帮主身世,更是关乎我丐帮根本,由你来主持论断,只怕难以服众吧?”
他这话立刻引来不少附和。
单正也皱眉道:“不错,小和尚你虽是少林高弟,但毕竟年轻,此等大事,恐怕————”
“非也非也!”
不等虚若回应,包不同那独特的嗓音已然响起。
他摇着折扇,踱步上前,“我包老三倒觉得这小和尚说得在理。你们这帮叫花子自己吵作一团,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有个外人见证,正好免得有人暗中捣鬼,事后不认帐!”
他这话明着是赞同虚若,暗里却是想把水搅得更浑。
风波恶也抱着骼膊,粗声道:“我看这小和尚功夫硬得很,比某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强多了!”
他们这一搅和,场面更显混乱。
虚若等他们声音稍歇,才平静开口:“全舵主所言,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小僧与乔帮主确有交情,此乃事实,不加掩饰。”
“然正因如此,更需将事情摆在明处,以免日后有人非议乔帮主仗势压人,或是小僧徇私偏袒。”
他自光扫过全场,语气依旧淡然:“至于小僧年轻,不足服众————也罢,既然贵帮信不过小僧这局内之人”,那便再请两位诸位公认的、与丐帮和乔帮主皆无直接利害干系的中立之人,与小僧一起一同做个见证,如何?”
他不等众人回过神来,便先指向包不同和风波恶:“包三先生、风四先生乃是慕容氏家臣,立场鲜明,若小僧选他们,诸位必定又要说我别有用心了。”
众人闻言,不少人都暗自点头,确实如此。
虚若目光转向一旁安静站立的王语嫣:“王姑娘是太湖曼陀山庄之人,与丐帮素无瓜葛,自身亦不修武,不涉江湖恩怨,请她作为第一位见证,诸位总不会反对吧?”
王语嫣突然被点到名字,微微一怔。
她下意识地看向虚若,又看了看徐长老等人,见无人立刻出言反对,便轻轻点了点头:“若————若能为查明真相略尽绵力,语嫣愿往!”
她声音轻柔,态度坦然,加之身份特殊,众人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好,那便请王姑娘。”
虚若颔首,随即目光转向人群外围,“至于第二位————”
他话音未落,薛慕华已排众而出,朗声道:“这第二位见证,便由老夫来担当,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全冠清见状,急忙向薛慕华使眼色,暗示他不要插手。
然而薛慕华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恍若未见。
更是径直走到虚若身侧,对着众人拱手道:“老夫薛慕华,与丐帮诸位英雄、与乔帮主,皆只是泛泛之交,今日前来,本为医者仁心,若有需要,可为伤者诊治。”
“如今遇此公案,老夫愿以自身微名担保,必秉持公道,不偏不倚!”
他名声在外,人称“阎王敌”,在江湖上地位超然,此言一出,分量自是不同。
徐长老、单正等人相视一眼,虽觉意外,但薛慕华确实是最合适的中立人选,一时竟也找不到理由反驳。
虚若将众人神色看在眼中,知晓短时间内应是无人再出手搅局了。
于是,他将目光已转向离他最近、脸色铁青的单正。
“单施主,”
他语气依旧平和,仿佛在闲话家常,“方才听你说,只看了信尾署名,未窥内容?”
“不错,单某确实未曾观看信中内容————”
单正迟疑一声道。
虚若闻言,歪了歪头,脸上露出些许不解神色,“你这说法倒让贫僧想起个比方,就好比饿犬盯着肉包子,偏要说我只闻闻,绝不尝”,如此说辞,怕是连三岁孩童都哄不过去。”
“莫非单施主觉得,丐帮诸位好汉就这般好糊弄?”
声音落下,掷地有声!
薛慕华更是配合地轻轻捋须,微微摇头道:“单兄此说,确实牵强。既见署名,焉有不观全文之理?”
他虽然声音不高,但在场不少人都听得清楚,顿时让单正的说法更加站不住脚。
单正被眼前二人的一唱一和弄得面皮涨红,周围也顿时响起了几声压抑不住的嗤笑。
“你————你们————休要胡言!”
他被气得手指发颤,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说得好!”
一旁的赵钱孙忽然拍手癫笑起来,指着单正道:“偷千两黄金是贼,偷一文钱也是贼。偷看旁人书信便是小人,既是小人,就该杀!”
虚若顺势转头看向赵钱孙,轻轻颔首:“赵施主这话倒是爽快。”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不过若论行径不端,施主与谭婆女施主当年那段纠缠,似乎也算不得光明磊落。自己尚且一身是非,却来指责他人,未免有些五十步笑百步了。”
赵钱孙脸上的癫笑顿时僵住,象是被掐住喉咙,脸色忽青忽白。
谭婆更是“啊”的一声,羞愤难当。
用手指着虚若“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王语嫣站在一旁,听得虚若提及这等江湖秘闻,脸上微微一红,下意识地侧过身去。
她虽不通世事,但也知道这等男女隐私被当众提及,实非君子所为,可见赵钱孙其人品性确有遐疵。
此时,站在谭婆不远处,一直沉默寡言、看似老实的谭公,见爱妻受辱,一张老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脾气本就有些火爆,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口中厉喝一声:“小秃驴放肆,安敢辱我夫人!”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一只暴怒的老猿般蹿出,右手五指成爪,带着一股凌厉劲风,直取虚若肩胛要穴!
这一下变起仓促,两人距离又近,眼看那蕴含着数十年功力的指爪就要抓实。
周围众人,有人目光闪铄,一言不发。
也有人虽觉谭公骤然对一年轻僧人出手有些欠妥,但大多都认为这少林小和尚口无遮拦,受些教训也是应当,并未立刻出言阻止,只是冷眼旁观。
虚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神色丝毫未变,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半分。
他只将右手抬起,食指与中指看似随意地并拢,随后迎着谭公袭来手腕的“内关穴”轻轻一弹。
动作飘逸灵动,不带丝毫烟火气,仿佛只是拂去袖上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