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赫斯特报业总部大楼
“听着!”赫斯特对麾下的主编和评论员们咆哮,“德国人说我们是‘经济殖民’?可笑!把我们在巴西投资建钢厂、在智利开铜矿提供就业的照片登出来!标题就写——《美国的伙伴关系:带来工作,而非枷锁》!再找几个‘独立’经济学家,让他们在专栏里论述资本流动、国际分工的‘积极意义’!”
他转向广播部门负责人:“今晚的黄金时段,给我连线参议院外交委员会的诺里斯参议员!让他好好‘锐评’一下!重点不是讲大道理,是要让他质问:如果美国在拉美的投资是殖民,那德国用军队和集中营在欧洲搞‘生存空间’又算什么?让听众自己去想!”
赫斯特深谙传播之道,他知道普通民众对复杂的经济理论不感兴趣,但对鲜明的对比和道德质问反应强烈。他要把“经济殖民”这个模糊的指控,扭转为一场关于“谁更野蛮、更虚伪”的直观道德竞赛。
华盛顿,白宫
罗斯福总统饶有兴致地翻阅着赫斯特旗下各大报纸的晨间版,听着广播里诺里斯参议员对德国“双重标准”的猛烈抨击。他对着身边的幕僚长和宣传顾问,脸上带着一种“我早就说过”的表情。
“看吧,先生们!”罗斯福用手指敲着报纸上那张对比图——一边是美国公司在巴西建的学校,另一边是德国殖民时期在非洲留下的万人坑草图。“我们的资本家朋友们,行动有多迅速!反击有多犀利!只要触及他们的核心利益——在这里就是对拉美市场的控制和话语权——他们的战斗本能比海军陆战队还强!”
宣传顾问有些迟疑地推了推眼镜:“总统先生,赫斯特的手段确实…立竿见影。但您看这措辞,‘纳粹谎言’、‘戈培尔的毒舌’,是不是过于…情绪化了?我们官方的宣传机构,恐怕不能这样直接泼脏水,需要更严谨,避免被其他国家抓住不专业的把柄。”
“严谨?哦,是的,我们需要严谨。”罗斯福笑了笑,但眼神锐利,“但首先,我们需要有人把民众的情绪点燃!赫斯特的报纸和广播,就是那根火柴。官方宣传部门是后续的火把和探照灯,负责照亮道路、巩固阵地。分工不同而已。”
他进一步阐述道:“私营媒体没有官方身份的束缚,他们可以更灵活、更泼辣,甚至可以用一些我们不便使用的‘灰色手段’。他们追求的是销量和影响力,而这恰恰能补足我们官方宣传的短板——有时候过于四平八稳,反而无法引起民众的共鸣。”
美国街头巷尾的舆论场
赫斯特传媒的猛烈反击,确实在美国国内激起了巨大反响。
普通美国民众的逻辑简单而直接:他们的生活同样艰辛,如果美国在拉美的经济行为被定义为“殖民”,那德国在非洲和欧洲的行径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赫斯特传媒成功地将一场关于经济模式的复杂辩论,简化并升格为一场善恶分明的道德批判,从而巧妙地规避了美国自身政策可能存在的争议,并将矛头直指纳粹德国的核心暴行。
这场由赫斯特传媒冲锋在前、罗斯福政府乐见其成的宣传战,不仅有效抵消了戈培尔宣传的冲击,反而进一步固化了美国民众“我们或许不完美,但对方绝对是恶魔”的认知,为罗斯福未来可能采取的更积极的外交干预政策,悄然铺垫了民意基础。公私力量的这种“默契配合”,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柏林,帝国总理府
“他们怎么敢?!这些美国犹太资本控制的肮脏报纸!”希特勒的声音因暴怒而尖利,“什么时候轮到大洋彼岸的小丑来指手画脚我们神圣的民族事业?!他们说的…哼,就算是些事实,那也是被扭曲、被玷污的事实!目的是要毒害我们德国人民的纯洁心灵,破坏我们民族的道德堡垒!”
他猛地转向戈培尔:“约瑟夫!你必须让人民明白,这不是批评,这是污蔑!是美国企图摧毁欧洲优秀民族的阴谋!我们要反击,用更猛烈、更具体的数据回击!”
德国宣传机器全面开动
戈培尔领命后,德国的宣传机器以最高效率运转起来。广播里,语调激昂的播音员开始详细列举“美国经济掠夺的铁证”:
报纸上则刊登着复杂的图表和数据,试图以“客观”的经济学分析,证明美国才是更隐蔽、更贪婪的殖民者。戈培尔试图将辩论拉回他预设的“经济剥削”战场,避免在道德层面与美国的暴行指控纠缠。
赫斯特的回应:直击要害,升级指控
然而,赫斯特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命令旗下的媒体采取了更直接、更凶狠的反击:
欧洲列强:乐见“狗咬狗”,心怀恐惧
伦敦、巴黎、罗马的政客和外交官们,密切注视着这场跨大西洋的口水战。他们的普遍心态是:大开眼界,且乐见其成。
尽管欧洲各国对美国的动机同样心存疑虑,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德国的重新武装和咄咄逼人的扩张主义,已经严重威胁到了既有的欧洲秩序和他们的安全。 他们对一战的血腥记忆犹新,极度恐惧再次被拖入一场大陆战争。因此,看到有人(即使是他们不太喜欢的美国人)站出来,用如此激烈的方式公开挑战和牵制希特勒,他们在内心深处是感到一丝宽慰的,甚至可以说是“喜闻乐见”。
这场宣传战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口舌之争,它成了国际力量博弈的延伸。希特勒的愤怒,源于他感到德国的“尊严”和战略意图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公开挑战;而欧洲的冷眼旁观,则折射出大战阴云下各国寻求自保、利用矛盾的复杂心态。大洋彼岸的舆论风暴,正实实在在地搅动着欧洲脆弱的政治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