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插在张队的软肋上。
张队在警局多年,打过交道的人不计其数。
其中遇到的,像顾烬屿这样的当然不会少。
他也不是第一次被威胁了。
区别大概就是,顾家的声望和背景要大上许多。
而且他也能从顾烬屿的眼神和语气中分辨出,刚刚他所说的话,没有半点虚假。
顾烬屿绝对是认真的。
渎职起诉、国际施压、舆论谴责,任何一项都足以让整个刑侦支队陷入绝境。
张队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顾烬屿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用这些手段来威胁他。
“顾烬屿,你简直不可理喻!”张队怒吼道,“里面是几十个孩子的生命,你为了几条国外买来的蛇,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可这些话对于顾烬屿来说,丝毫作用都不能起到。
他反而是微微蹙眉,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情,“张队长怎么会这么说。”
“这样好像显得是我的问题了。”
顾烬屿的语气急转直下,短暂的平和转瞬即逝。
“不要忘了,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你们造成的。”
“从某方面来说,我也只是个普通的公民。但凡你们在我公司对刘光宇进行抓捕的时候,如果能再小心一点,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棘手的情况。”
顾烬屿眯了眯眼睛,此刻的心情已经差到了顶点。
他让人带队进入,已经是目前对他来说最好的办法。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能保证那些蛇会安然无恙。
毕竟就算是最顶级的动物专家,也不可能对一群冷血且毫无头脑可言的毒蛇实行命令。
所以他感觉十分烦躁。
“保护不了公民的财产,和那些人的生命,说明是你们的能力不行。”顾烬屿黑着脸。
说完,他不再理会张队,转身对自己的助理下令:“按原计划行动,从消防通道进入,优先控制非洲树眼镜蛇和东部棕蛇种群。”
“是,顾总。”助理应了一声,身后跟着的专业人员立刻从恒温箱里拿出专业装备,就要往幼儿园后侧走去。
“拦住他们!”张队厉声下令,两名警员立刻上前,挡住了那些人的去路。
顾烬屿脸色一沉,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如刀:“张队长,你确定要拦我?。”
“后果,我承担得起。”张队咬牙说道,“但我绝不会让你拿孩子们的安全冒险。”
他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眼神格外坚决:“今天你要是敢踏进幼儿园一步,我就会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拘留你。”
双方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周围的警员都绷紧了神经,生怕发生冲突。
顾烬屿看着张队坚定的眼神,知道硬闯行不通,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脑子里快速盘算着其他方案。
他没有继续争执,而是拿出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电话。
而张队也十分清楚,大概再过不久后,他就会接到自己领导的电话。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穿透进了两人形成的天然屏障当中。
“张队,我来了。”
张队听到这声音,紧绷的神经像是被瞬间松了一道弦。
脸上的暴怒褪去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急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
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为什么认识阮未迟如此短的时间,他竟然不自觉就产生了这种情绪。
他几乎是理科转过身,快步朝着阮未迟迎了上去。
说话间,他下意识地往阮未迟身后看了一眼,确认她是独自过来的,才稍稍放下心。
在这危机四伏的现场,他实在没精力再分心顾及其他人的安全。
另一边,顾烬屿的目光也被这道清脆又带着焦急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他原本冷冽如冰的眼神,在落在阮未迟身上时,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的视线很淡,像是不经意间扫过,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她脸上的焦急、额角的汗珠,还有那双盛满担忧的眸子。
那是一种与现场的冰冷算计、紧张对峙截然不同的鲜活情绪。
顾烬屿微微蹙了下眉,心里掠过一丝莫名的感觉,很淡,淡到他自己都无法捕捉,更不用说分辨。
他向来对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漠不关心,此刻却破天荒地多打量了阮未迟两秒。
当看到阮未迟径直走到张队身边,微微仰着头听张队说话,两人姿态熟稔地往一旁走去时,顾烬屿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可不知为何,刚才那丝莫名的感觉又冒了出来,这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像是被什么东西打扰了原本的节奏,心底隐隐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气。
他指尖在手机屏幕上顿了顿,原本准备发给律师的信息,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
他自己也说不清这股情绪从何而来。
难道是因为这突然出现的女人打乱了他与警方的对峙节奏?
顾烬屿皱了皱眉,将这股莫名的情绪归结为现场混乱带来的干扰,强行压了下去。
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博弈上,只是周身的气场似乎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张队拉着阮未迟走到一辆警车后面,避开了顾烬屿的视线,也隔绝了周围警员投来的目光。
周建勋嘱咐过他的话,时刻不敢忘。
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将现场的最新情况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嫌疑犯和人质现在在二楼,那些毒蛇多半都在一楼。”
“棘手的是,那些蛇全都是国外品种的剧毒蛇。”
若是被咬上一口,来不来得及送到医院是一回事。
医院可能连血清都没有,这才是让他最担忧的。
“若是强行闯进去,不仅警方有危险,还可能惊动二楼的刘光宇。”
正常特警作战,只需偷偷潜入。
但现在一楼的毒蛇却变成了极其有攻击力的东西。
想要不惊动二楼,又不伤害那些散养的蛇,几乎是不可能的。
阮未迟听得心头一紧,脸色也变得苍白了几分。
这样的情况,和她想得一样糟糕。
张队看着她的神色,心里也没抱多少希望。
但眼下实在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咬了咬牙,低声问道:“未迟,我知道这个要求可能很离谱,我想问……你能不能和这些蛇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