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孕反严重,赫连凯又不在身边,再加之心里还和张丽芳怄着气,不愿低头求人,方瑾慧昨天一整天三顿都只是喝了点稀粥。
本来就没什么精神,一大早又被张丽芳端来的油面条熏得反胃,吐得个昏天暗地。
这会儿她连哭的力气都没了,浑身发软地蜷在床上。
张丽芳还站在门边絮絮叨叨地埋怨,声音刺耳得很,方瑾慧哭了一场好多了,懒得搭理她,伸手扯起被子往头上一蒙,转身朝里,继续睡觉。
张丽芳见她不出声,更是火大,“方瑾慧,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跟你说话呢,你听不见是吧?”
嗓门又亮又尖,大老远都能听见。
隔壁病房住着一位刚生产完的产妇,胎位不正导致的难产,昨天晚上紧急送来的。
幸好医院里有位妇科圣手,硬是用内转胎胎位术的手法将胎位转正,孩子终于在凌晨三点多平安落地。
产妇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遭了大罪,得在医院多住几天治疔。
她男人是下面镇上食品厂的车间主任,手头宽裕,不差钱,心疼妻子为他生孩子受了苦,愿意掏钱让她多住几天院把伤养好。
可这家的嫂子却是个刻薄又爱占人便宜的,见小叔子为弟媳妇儿花了那么多钱,心疼得一晚上翻来复去,压根没睡着。
听见外头的吵嚷声,趿拉着鞋就晃了出来,朝张丽芳搭话,“这位大姐,大清早的啥事生这么大气呀?”
梅莲花昨天晚上就发现了,隔壁这婆媳俩不对付,这会儿故意过来看热闹呢!
张丽芳扫了一眼她睡成乱鸡窝的头发,还有眼角的眼屎和嘴角的口水印子,撇了撇嘴没搭腔。
梅莲花也不在意,眼珠子一转,目光就落在张丽芳还端着的搪瓷缸上。
好家伙,这家人可真舍得,大早上就吃这么大油水的东西。
她盯着裹了一层油光的面条子,不受控制地咽了咽口水。
在张丽芳嫌弃的眼神中,梅莲花不但没退,反而又往前凑近了些,悄声道:“大姐,是不是儿媳妇给你气受了?”
不等张丽芳回应,她又撇了撇嘴,自顾自往下说,“啧,现在这些小媳妇儿哟,可真是不得了了!生个孩子就跟要了她命似的,非得往医院跑。”
她边说边咂嘴,眼睛故意朝隔壁病房斜了斜。
“你说说,咱们都是过来人,生孩子哪有不痛的?忍一忍不就过去了?偏偏人家娇气得很,一点点痛就扯着嗓子鬼哭狼嚎,不把钱当回事,真是败家。”
梅莲花和隔壁产妇的婆家上头只有一个公公,性子软,好拿捏。
她男人是老大,比兄弟大了五岁,那兄弟因为读书、工作耽搁了,快二十七了才结婚,娶了同在食品厂上班的孟琴。
兄弟两口子都是正式工人,弟媳妇娘家还时不时地补贴小两口,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梅莲花家里却只有男人在砖厂有份工作,娘家不仅帮不上半点忙,还不时找她要点。
她心里早就不舒坦,但仗着为婆家生了三个儿子,自觉劳苦功高,全家人都该捧着她。
弟媳妇进门两年多,昨天才生第一个孩子,还是个丫头片子。
医生说她这次生产伤了身子,如果不养好的话,以后怕是会不好要孩子。
梅莲花一听,这不就是不能生了吗?
这下好了,家里的财产以后全部都是她儿子的,连同兄弟家的那份。
想到这儿,梅莲花心头一热,那叫一个高兴!
要知道兄弟和弟媳妇儿两口子,每月光是工资加起来就有将近七十块,再加之弟媳妇儿娘家的补贴,他们压根就花不了什么钱。
一年下来,少说也能攒个八九百块。
九百块啊!
要是这些钱都给到她手里,别说养三个小子,就是再生三个儿子也轻轻松松!
只是还没等她高兴完,就听见兄弟说要让他媳妇在医院继续调理。
这怎么行?
来医院生孩子已经花了一大笔,还要住下去,那得花多少钱?
这些可都是她的钱啊!她能不心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