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念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骤然高大的男人,只觉得呼吸都骤停了一拍。
“你……能站起来了?”
她声音轻得如同耳语,生怕稍重一分,就会惊散这个期待已久的美梦。
赫连垒深深望进她眼里,唇角扬起一道从容而笃定的弧度,“恩,我重新……站起来了。”
他身形微微晃动,膝头轻颤,可握住她的那只手却坚定有力。
温知念声音又惊又喜,“什么时候的事?”
“下午听见你的声音,看到你回来的时候。”
赫连垒目光柔和,“突然觉得腿上有了力气,就想试试看,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成功了,太好了,太好了……”
温知念眼圈蓦地红了,晶莹的泪光在眸底盈盈闪动。
她一直坚信赫连垒早晚有一天能重新站起来,并为此而努力着。
只是没想到,这份惊喜会比她预想的时间来得更快。
巨大的喜悦如潮水瞬间漫过心房,她高兴得直接蹦跳起来,用力搂住他的臂弯,“赫连垒,你知道你有多厉害吗?”
赫连垒额角滑落一滴汗珠,笑容却愈发温柔,“不,念念,是因为你,是你让我重新站起来的。”
汗滴落在手背上,温知念这才察觉他在勉力支撑,慌忙扶他坐下,“这才刚好一点,不能站太久,快坐好,我给你检查检查。”
她弯腰,手指自他脚踝起,顺着小腿线条一路向上按捏……
边按边问他的感受。
经过膝盖、大腿,再往上时,却被赫连垒一把握住了手腕。
温知念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全然的关切,“怎么了,是这里疼吗?”
赫连垒掌心微微发烫,指尖不着痕迹地收紧。
他侧身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嗓音有些发紧,“不是。除了膝盖和腰间有些酸胀乏力,双腿无法挪动之外,其他地方……都还好。”
温知念的手顺势往下,滑落至他膝盖处,指尖带着试探的力道按压,“这是因为太久没走路,下肢力量退化,神经控制还不协调。再锻炼一段时间,等肌肉力量恢复,自然会好转的。”
赫连垒目光却落在她低垂的侧颜上,那般专注,又那般动人。
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倏然移开视线,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水快凉了,我……先去洗漱!”
“行,我先去帮你找衣服。”
检查也不急于一时,温知念站起身,转身出了浴房。
赫连垒看着门帘落下,才吐出一口气,攥紧的手指缓缓松开,用力拍了下双腿。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慢慢来。
他和她的日子还长着呢!
家里的被子,赫连垒隔两天就会拿出去晒晒,盖着特别舒服。
赶了那么远的路,又忙碌了大半天,温知念早就累得不行了,洗完澡,衣服都没来得及洗,躺床上闭上眼睛,没一会儿睡着了。
赫连垒帮她掖了掖被角,垂眸凝视着她的睡颜,恬静柔美。
这一刻,他的心被幸福占得满满当当的。
一夜好梦,温知念被清晨的军号唤醒。
在柔软的被褥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只觉得肢百骸通体舒畅,连日来疲惫通通不见了。
还得是自己家睡得舒服呀!
床上早已没有赫连垒的身影,连被褥都叠放得整整齐齐,豆腐块似的。
仔细一听,外间隐约传来低沉的交谈声。
她掀开被子下床,趿着鞋去了旁边的浴房,就着水壶里的热水刷了牙、洗了脸,换了一身利落的衣服,就着镜子给自己编了个鱼骨辫,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就见晨光中,赫连垒和江砚州正背对着她,坐在房檐下摘菱角。
听见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回过头来。
“起来了!”
赫连垒脸上挂着清浅的笑意,“早上吃小米粥好不好?再让小林去食堂买些包子馒头回来。”
“都行。”
温知念懒洋洋地抬头,看了眼天色,“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江砚州手里握着一个菱角,指向赫连垒,“还不是这家伙,担心这些菱角再不弄出来,就放坏了,大清早的就把我抓过来当劳力。”
赫连垒朝他淡淡一瞥,“明明是你大早上的不睡觉,在外面疯跑,我怕你迷路了,才好心叫你进来坐坐。”
“什么疯跑,我那是在晨跑,锻炼体能好不好?”
江砚州不干了,“再说,我又不是没来过家属院,怎么可能迷路?”
“反正你的跑步声,吵到我了。”
江砚州被他这无赖的样子,气得一噎,抬手指着他,看向温知念,“看看这人,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嫂子你快管管。”
温知念自然是帮着自家人,“他身上有伤,睡眠浅,江同志多体谅体谅伤员。”
“看来还是有媳妇好啊!两张嘴,我说不过,还是干活吧!”
江砚州认命地继续摘菱角。
他这话,赫连垒很是赞同,“有媳妇当然好,不过还得两人情投意合。”
“行行行,知道你和嫂子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伉俪情深,别眩耀了。”
江砚州暗道,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欠,明知道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偏要来刺激他。
损友,绝对的损友。
赫连垒唇角扬起一个愉悦的笑,手上动作不停,一个接一个菱角落入一旁的盆子里。
温知念搬了个小凳过去,挨着他坐下,伸手准备帮忙,被他抬手拦住,“这个碰在手上会发黑,不容易洗掉,你就别上手了,灶上温着水,去冲杯麦乳精喝先。”
温知念一想也是,没再勉强,起身去厨房冲了三杯麦乳精,自己喝了一杯。
另外两杯拿出去,递了一杯给江砚州,“江同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喝杯麦乳精补补。”
江砚州有些愕然,“我一个大男人,还喝这甜滋滋的东西不太合适吧!”
“你嫂子心好,给你,你就喝,别废话。”
赫连垒说完,就温知念的手,将一杯麦乳精一饮而尽,指着盆里摘完的菱角,“念念,这些菱角,你看要怎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