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刺史先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该说的,我真的都说了。”
他抬起头,视线穿过昏暗,望向霍长鹤的方向,眼神里带着一丝刻意装出来的疲惫与坦诚。
“吴平安这长什么样,年岁几何,我是半分不清楚,从来没见过真面目。”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补充道:“您也知道,我这刺史当得,每日里要处理的琐事多如牛毛,还要被刘家压制,看似风光而已,哪在半分当官的脸面……”
霍长鹤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丁刺史把话说完,屋里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院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丁刺史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缓缓抬步,朝着丁刺史的方向走了两步,身影笼罩在丁刺史上方。
他垂眸居高临下看着丁刺史,目光像带着重量,落在对方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神情变化。
“你信鬼神?”
清冷的声音在昏暗的屋里响起,没有起伏,却让丁刺史的呼吸猛地一顿。
他脸上的疲惫之色瞬间淡了些,明显一怔愣,没料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这上面。
他眨了眨眼,眼神有些茫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信。”
“不信?”霍长鹤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可我倒是听说,丁刺史你这位子,可不是单凭本事坐稳的。”
丁刺史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他强装镇定,喉结又滚了滚,声音比刚才低了些:“您说笑了。”
霍长鹤微微俯身,拉近了些距离,声音压得更低:“可还有人说,见过丁刺史半夜时分,在府中后院树下祭拜。”
“祭拜”两个字刚出口,丁刺史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方才还强撑着的镇定瞬间崩塌。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微微收缩,呼吸骤然变得急促。
他急忙开口反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尾音有些发飘:“这绝对是造谣!我从未做过这种事,是谁胡说八道,您可不能信啊!”
他说着,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站起身,挣扎了一下,只能重新跌坐回去,脸上的慌乱更甚,眼神里多了几分惊惶,下意识地避开了霍长鹤的目光,看向地面上的砖缝。
霍长鹤直起身,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将他所有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造谣?”他缓缓说道,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祭拜的地方都说的一清二楚,能是造谣?”
丁刺史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抿得紧紧的,嘴角微微抽搐。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还说,祭拜的时候,嘴里念念有词,神色虔诚得很,”霍长鹤语带讥讽。
“不是……”他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慌乱,“您听我说,这都是假的,是有人故意陷害我!我真的没有祭拜过什么,您一定要明察啊!”
霍长鹤微微挑眉,“丁刺史,你方才说自己不信鬼神,为何会对‘祭拜’这件事如此紧张?”
丁刺史的身体一僵:“我……我只是觉得被人污蔑,心里不平而已。”
他斟酌着说道,声音低了许多,“我现在这种处境,难保不会被人落井下石,有人如此造谣,我怎能不紧张?”
丁刺史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祭拜的事,真是子虚乌有。”
霍长鹤看着他故作恳切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丁刺史以为,若是没有几分把握,我会在这里跟你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