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美妙的灵魂芬芳如此强大,如此纯净!你的灵魂,本王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了!“
“是么。
白玄冰终於有了反应,他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淡漠如初。
“你若想尝,大可以来试试。“
他的目光幽幽落下,毫不避讳地与恐惧魔王那双足以让神明都感到心悸的眼睛对上。
“这傢伙怎么回事?“
恐惧魔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心中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那是什么眼神?
不是偽装的镇定,不是刻意的挑衅,而是一种纯粹的,发自內心的漠视。
就像一头神龙,在俯瞰一只朝自己张牙舞爪的虫豸。
难道这小子不知道,本王权柄的核心,就是通过视线接触来发动的吗?!
罢了!
既然他主动找死,那就成全他!
恐惧魔王心念一动,不再犹豫。
摄魂衝击!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凝练到极致的精神衝击,瞬间跨越了空间的距离,以目光为跳板,狠狠地轰向白玄冰的灵魂深处!
然而。
下一秒,恐惧魔王脸上的狞笑彻底凝固了。
他感觉自己的力量,仿佛撞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黑洞,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涟漪,就那么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连一丝微弱的反馈都没有传回来!
“怎么你这是打算用眼神,把本帅给瞪死?“
白玄冰终於抬眼,他微微歪了歪脖子,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在看傻子般的疑惑。
“这这不可能!“
恐惧魔王脸上的轻鬆愜意荡然无存,神情骤然间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带著一丝惊骇!
“这小子,心神意志竟然稳固到了这种地步!?“
“不!绝不可能!只要是智慧生灵,就不可能没有恐惧之心!只要有恐惧,就不可能抵抗本王的力量!这小子只是藏得比较深罢了!“
他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发出了癲狂的咆哮。
“在本王面前,一切偽装都毫无意义!任何被隱藏的恐惧,都將被无限放大!“
“骇怖界域--开!“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肉眼不可见的诡异场域,以恐惧魔王为中心,轰然朝著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场域所过之处,空气中响起了亿万生灵临死前的悽厉哀嚎,光线被扭曲成一张张惊恐的人脸,大地都在这股力量下瑟瑟发抖!
这片场域,就是恐惧本身的外在显化!
任何被它笼罩的生灵,哪怕心底只有一丝一毫的恐惧,都会被瞬间放大万倍,直至理智被彻底衝垮,精神之海犹如决堤江河,瞬间崩塌!
“还没完!“
恐惧魔王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再次催动了自己的权柄。
“蚀心投影--开!“
一层模糊的黑雾,瞬间笼罩了场域內的所有存在。
这道权能,会直接挖掘智慧生灵灵魂最深处、最不愿面对、最无法克服的恐惧!
並將那份恐惧,以最真实的方式,具现化在你的眼前!
让你亲眼看著自己被最深的梦魘,一寸寸地撕碎、吞噬!
那诡异的黑雾无视任何物理法则。
它如水银泻地,轻易穿透了闪烁著能量光晕的等离子护盾。
黑雾將战爭母舰上的每一个生灵,尽数笼罩。
瞬间,所有人的瞳孔都失去了焦距,倒映出一幕幕光怪陆离,扭曲可怖的画面。
白玄冰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眩晕感猛然攫住了他的神魂。
他的意识仿佛被拽入一个无底的旋涡。
天旋地转。
昏昏欲睡。
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恆。
他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那熟悉到刻骨铭心,却又遥远得仿佛隔了一整个轮迴的场景。
低矮的天板。
墙壁上贴著泛黄的卡通壁纸。
还有那张承载了他整个童年记忆的小木床。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独属於老旧房屋的木头味道,其中还夹杂著母亲身上那令人安心的馨香。
这是他的家。
而眼前那两张带著温柔笑意的脸庞,正是他的父母。
“冰儿“
母亲云依的声音一如记忆中那般温婉。
她轻轻抚摸著他的脸颊,指尖的温度真实得不像幻觉。
她柔声道:“乖乖在家等我们回来,不要乱跑,好吗?“
“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给你带你最爱吃的那家店的烤鸭!“
父亲白源爽朗地笑著,伸出宽厚温暖的大手,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头髮。
窗外,一道惨白的惊雷骤然撕裂了昏沉的天幕!
耀眼的雷光將房间內的一切映照得纤毫毕现。
那光芒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像一根无形的针,狠狠刺入了白玄冰有些恍惚的意识,让他瞬间惊醒!
他藉助这短暂的光明,透过父母那满是爱意的瞳孔,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
一张稚嫩、无助,还带著一丝婴儿肥的脸。
瞳孔里充满了对未知的茫然。
这
这是那一年的雷雨夜!
就是在这个夜晚,父母微笑著与他告別,然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如流星般陨落在冰冷的深渊战场,尸骨无存。
而他,也从那一刻起,沦为了一个在黑暗中独自舔舐伤口的孤儿。
那份被他用钢铁般的意志深埋在灵魂最底层的记忆,那份他以为早已克服的软弱,此刻被无情地挖了出来,血淋淋地展现在他面前。
“不不要去“
白玄冰拼尽全力地张开嘴。
他想要嘶吼。
他想要哀求。
他想要用尽一切办法,阻止这早已註定的悲剧。
可他的喉咙,像是被看不见的魔鬼用烧红的烙铁封死,无论如何挣扎,都发不出半点声音。
声带在震动,胸腔在燃烧,却只有无声的绝望。
他又发疯似的想要抬起手臂。
哪怕只是抓住他们的衣角!
然而,那幼小的手臂却像是被灌注了万钧铅汞,沉重得让他窒息。
每一根肌肉纤维都在反抗他的意志,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只能眼睁睁地,像一个被钉在原地的看客。
一个可悲的囚徒。
他看著父母的身影转身,打开门。
门外是吞噬一切的茫茫雨幕。
他们最后回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最终消失在那片黑暗之中。
轰!
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雷鸣在耳边炸响。 房间內所有的电器都疯狂闪烁了几下,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电流悲鸣,隨即彻底陷入了死寂。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一盏床头的老旧檯灯,还在苟延残喘,散发著微弱而昏黄的光。
那微光,將墙壁上的一切都投射出张牙舞爪的、怪异扭曲的倒影。
它们仿佛是活的。
它们在隨著他每一次急促的呼吸而蠕动、生长。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从他幼小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中疯狂钻出,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臟。
白玄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挪到檯灯旁,將自己缩成一团。
他死死抱著冰冷的双腿,可一股难以抵挡的困意,还是如潮水般席捲而来。
“不能睡绝对不能睡“
白玄冰疯狂地摇著头,用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记得!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一夜,他做了一个纠缠终生的噩梦。
如果说他的灵魂深处真的存在恐惧,那恐惧的源头,便是那一次的梦魘!
滴答滴答
墙上的老式座钟,指针每一次跳动,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他的神经上。
催命的音符。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重到仿佛吊著山岳。
视线开始模糊,世界在旋转。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醒著,还是已经坠入了梦境。
朦朦朧朧间,他看到墙角那团最深的黑暗,似乎活了过来。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缓缓蠕动。
它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的“咯吱“声,像是有人在用牙齿啃噬著骨头。
白玄冰用力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下一秒,他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冻结!
那那是他的影子!
它竟然从墙壁上被剥离了下来,像一张湿透的黑色人皮,缓缓立起。
它变成了一个立体的、扭曲的、通体漆黑的人形怪物!
它的五官只是一片平滑,没有任何特徵。
却咧开一道夸张到耳根的缝隙,无声地狞笑著。
而它的手中,正握著一柄锈跡斑斑的尖刀。
刀身上,暗红色的锈跡仿佛是乾涸的血。
“桀“
一道不属於人类的、乾涩刺耳的笑声,不经由耳朵,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影子动了。
它以一种违背物理的诡异姿態,瞬间贴近!
没有脚步声。
没有风声。
只是一个画面的切换,它就从墙角,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冰冷!
彻骨的冰冷,伴隨著撕心裂肺的剧痛,轰然炸开!
那柄尖刀,精准而残忍地,笔直刺入了他幼小的心臟!
那怪物甚至还带著戏謔的快意,用力转动了几下刀柄!
剧痛与恐惧的洪流,瞬间衝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白玄冰的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仅凭著求生的本能,转身就跑。
可这间小小的房间,此刻却化作了永恆的炼狱。
门被锁死了。
窗户被钉死了。
无论他如何衝撞,如何拍打,都纹丝不动,反而传来阵阵阴冷的嘲笑。
桀桀桀
那笑声在房间里迴荡,从四面八方钻入他的耳朵。
他回头看去。
那个漆黑的怪物没有追赶。
它只是站在原地,歪著头,用那道裂缝般的嘴对著他。
它拖著那把插在他胸口的刀,缓缓朝他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跳上。
每一步,都让那份痛苦与绝望,加深一分。
鐺鐺鐺
老旧座钟的指针,如同索命的音符,在死寂的房间內迴响。
那无法摆脱的影子恶鬼,就缀在他的身后,发出令人灵魂颤慄的尖锐笑声。
那柄染血的尖刀,被它漫不经心地在木质地板上拖行著。
刺啦--
冰冷而清晰的金属刮擦声,不急不缓,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每一次声响,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白玄冰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他能感觉到,那东西就在他背后。
那冰冷的呼吸,几乎要吹到他的后颈!
他甚至能闻到那柄尖刀上,铁锈与乾涸血跡混合的腥甜气味。
绝望,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將他死死缠绕,越收越紧。
肺部在灼烧,四肢灌满了铅,每一步都像是在泥潭中跋涉。
这个房间没有尽头。
这条路永远跑不完。
就在他即將被这无尽的追逐与恐惧彻底吞噬,意识即將沉沦的剎那。
“玄冰,玄冰“
一道犹如天外玄音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隨后,一丝微不可察的,宛如亘古玄冰般的清凉感,突兀地从他手背处浮现。
那股凉意迅速扩散,像滴入滚油中的一滴冰水,瞬间浇熄了部分燃烧的恐惧。
混乱的思绪,竟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
那里,一道无人可见的玄武印记,正绽放出一缕极其微弱,却又坚韧不灭的幽黑光芒。光芒虽弱,却蕴含著镇压万古的厚重与沉凝。
追逐在他身后的影子恶鬼,那无声狞笑的裂口,第一次出现了凝滯。
它拖行尖刀的动作,也慢了半分。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
战爭母舰的舰桥,已然沦为一座活生生的疯癲地狱。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被恐惧魔王的精神权柄拖入了依据他们內心最深层恐惧所定製的噩梦。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一名身经百战,手臂上烙印著七次血战功勋的铁血战士,此刻却涕泪横流。
他疯狂地撕扯著自己的脸皮,指甲深深嵌入肉中,仿佛要从皮下挖出什么看不见的、正在蠕动的虫子。
“桀桀吃了你吃了你“
凛冬女皇最信任的副官,一位以冷静和智谋著称的冰山美人,正趴在地上,像野兽一样啃咬著冰冷的合金甲板,发出含糊不清的痴笑。
她的嘴角,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渗出了鲜血。
一名刚刚从军校毕业,脸上还带著稚气的年轻士兵,抱著自己的脑袋,对著空无一人的角落拼命磕头。
鲜血染红了他面前的地板。
“求求你別吃我妈妈求求你“
他嘴里反覆哀求著,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助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