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刑天感觉自己的力量如同打在了空处，还隐隐有失控之感，不禁惊疑出声。
几乎同时，王溟左手捏诀，周身弥漫出淡淡的混沌之气。
那瘟毒瘴气触及这混沌之气，仿佛陷入了泥沼。
混沌之气将其稀释、同化，使其失去了特定的目标性和侵蚀力，变成寻常的天地气体，再难对王溟的元神构成有效威胁。
“我的瘟毒…竟然就如此轻易的失效了？”
相柳九双蛇眼满是难以置信，他的攻击好象被一种更根本的力量改写了。
蚩尤看得分明，王溟并未以力破力，而是用一种更神奇的方式，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攻势。
他心中警铃大作，知道不能再试探。
“吼！”
蚩尤咆哮，身躯节节拔高，皮肤浮现出金属般的质感与玄奥的战争图腾，虎魄刀与他几乎融为一体，煞气冲天而起，引动天地间的征伐杀戮之气。
虎魄刀发出凄厉的悲鸣，那是无数死于刀下的亡魂在哀嚎，怒吼。
他周身血气与常年征战、屠戮万千人族所积累的磅礴业力、杀伐煞气彻底融合，冲天而起！
这股力量污秽、暴戾，充斥着对生灵的憎恨与诅咒，引动着天地间最负面的能量。
他一刀斩出，暗红刀罡直逼王溟！
刀罡过处，虚空生出血色裂纹，万物凋零。
这刀罡不直接斩肉身，更斩气运、污元神、蚀道基！
其中蕴含的业力，足以让功德修士修为大跌，让清净仙体瞬间陨落。
可惜，王溟不走三尸道路，他甚至连天道功德都不敢吸收，这招对他无用。
“终于有点看头了。”王溟眼神微凝，混沌剑发出清越的剑鸣。
他将剑道法则的力量，融入混沌法则之中。
“混沌法则——归元！”
王溟一剑刺出，剑尖之处出现了一个微型的混沌旋涡。
那暗红刀罡斩入旋涡，刀罡凝聚的力量被混沌所吸纳、分散。
混沌包容一切能量，无论是清是浊，是善是恶！
这些足以让准圣甚至圣人都避之不及的污秽力量，被混沌之气轻易吞噬、同化，将其还原为构成世界最基础的混沌能量。
刀罡的凶威迅速衰退，最终无声无息地湮灭于旋涡内，只馀下精纯的混沌之气反哺王溟自身。
“这…这是什么邪法？！”
“怎么可能？！我的业力煞刀…竟被…吃了？！”
蚩尤骇然失色，虎魄刀上的血光随着这一刀斩出也黯淡几分。
他感觉到自己与刀中积累的无边业力煞气的联系，被强行切断了！
王溟持剑而立，混沌剑气在他周身流转，仿佛万法不侵，诸邪避易。
他瞧着心神剧震、攻势受挫、茫然无措的三大巫，淡然道：
“混沌乃万物之始，亦为万物之终。清灵仙气是它，污秽业力亦是它。尔等过往无往不利的力量，于我而言，不过是皆可回归本源的能量。”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击在三大巫心头。
蚩尤脸色铁青，握着虎魄刀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斗。
他扫视下方即使受到埋伏但依旧在奋战、明显失去战场主动权的九黎勇士，又看向眼前深不可测的王溟，一股强烈的不甘与愤怒涌上心头。
“王溟！”
蚩尤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声音嘶哑却洪亮，“你神通广大，我蚩尤承认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不服！”
他伸手指向下方隐约可见的轩辕旗帜，怒吼道：“人族共主之位，当由人族最强者居之！轩辕小儿若非倚仗于你，何德何能能与我蚩尤抗衡？
这非人族争斗，乃是你我背后的较量！
我不服！”
王溟静静地看着他，并未动怒：“哦？那你待如何？”
“我要与轩辕，堂堂正正于战场上一决高下！”
蚩尤声若雷霆，带着巫族特有的直率与骄傲，“仅凭我和他个体实力和族群，决定人族共主归属！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公平一战！
你可敢让他应战？
你若再插手，便是你截教恃强凌弱，即便我蚩尤身死也不服！
轩辕不配为人皇！”
刑天与相柳也摒息凝神，看向王溟。
他们如何不知这是蚩尤的激将法，但他们没办法，眼前的这位截教小教主实在太诡异。
人皇之争也是他们巫族最后的希望，他们要的是一个公平的机会。
王溟沉默片刻，目光扫过蚩尤坚毅的面容，扫过刑天不屈的战意，扫过相柳阴郁却执着的眼神。
说实话，他很敬佩蚩尤。
这位大巫身上有着洪荒最原始的勇武与执着，或许后世那些面对外敌仍宁死不屈的先烈们，血脉深处就承袭了这般血性与铮铮铁骨。
巫族亦是洪荒万灵之一，这片天地如此广阔，为何不能有他们一席生存之地？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让他忽然笑了。
不是嘲讽，不是轻篾，而是带着几分明悟、释然的笑。
“好一个蚩尤！”王溟朗声道，“好一个不服！”
他收敛笑容，目光深邃：“你说得对，人族共主之争，确实该由人族自己来决定。倚仗外力，终究落了下乘。”
他向前一步，周身混沌之气自然流转：“贫道可以答应你，此战，将是你与轩辕之间公平的对决。”
话音未落，他抬手凌空一点，一道混沌神光没入蚩尤眉心。
蚩尤身躯剧震，只觉体内那浩瀚如海、远超常人力量的大巫本源之力，被一股更为原始崇高的力量温柔封印，随后沉入血脉最深处。
今后他能动用的，只剩下身为九黎之首蚩尤，历经千百战磨练出的纯粹武力与战斗意志，以及巫刀虎魄。
“吾已暂时封印你大巫之身。”王溟的声音平和却蕴含不容反抗的威严，“此战，你必须以人族蚩尤的身份，与轩辕一决高下。”
他目光转向刑天与相柳：“尔等也需立下誓言，在此战落幕前，不得以任何形式插手人间战事。否则……”
混沌剑发出一声轻鸣，虽未出鞘，却让两位大巫肉身皆颤。
蚩尤深吸一口气，心中难免涌起力量陡然离体的失落感，随后激起更强烈的战意。
他重重顿首：“好！我蚩尤以父神血脉起誓，必以人族之身与轩辕公平对决！若违此誓，父神弃之！”
刑天与相柳对视一眼，也只得依言立誓。
“善。”
王溟颔首，最终肃然道，“无论此战胜负如何，九黎与中原诸部同为人族。胜者当为天下共主，须承天命，融合万民，消弭干戈，开创盛世，不得行灭绝之事。
此乃人道，亦是贫道所想，尔等可明白？”
这番话如同晨钟暮鼓，不仅敲在蚩尤心头，也传向了远方战场，清淅地落在每一个战士耳中。
这不再只是一场胜负之争，更是对人族未来的约定。
正杀敌浴血的轩辕闻言，浑身一震。
他望向老师所在的山巅方向，目光如炬，与蚩尤那不甘的目光于空中交汇，仿佛碰撞出无形的火花。他深吸一口气，声震四野：
“轩辕，感念老师成全之恩！必不负老师期望，不负人族所托！”
蚩尤目光闪动，最终沉声道：“蚩尤，谨记！”
“去吧。”王溟袖袍轻拂，“带领你的九黎勇士，准备最后的决战。后面是属于你们的舞台。”
望着三大巫远去的身影，以及下方战场上虽疲惫却士气昂扬的自家弟子，王溟独立山巅，衣袂飘飘，嘴角泛起一丝欣慰的弧度。
“原来如此……大势如江河奔流，非可强扭。但只要给予一线生机，生命自身便会查找到通往未来的蓬勃之路。”
人族的命运，终究要在这条他们自己寻到的蓬勃之路上，由他们自己的英雄来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