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火焰仍在山谷内翻卷,杀声仍在回荡。
每一声惨叫,都像是重锤,一下一下,狠狠敲在拓跋努尔的心口。
他却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他知道——
此刻回头所看到的,只会是他此生最耻辱的一幕。
这一夜,
他不是败给了兵力。
而是败给了一个敢把“绝路”,当成“生路”的人。
撤军途中,拓跋努尔满心怒火,却又被现实死死压制。
他数次想要回头再战,想要拼死稳住阵脚。
可身后那无穷无尽的混乱与溃逃,却一次次提醒着他——
大势,已经不在他这边了。
他唯一能做的,
便只剩下——
逃。
逃离这片修罗场。
逃离这场让他此生第一次低头的惨败。
逃到一个可以重新集结、重新整肃兵马的地方。
夜色如墨,北风呼啸。
拓跋努尔在亲卫的掩护之下,一路向北狂奔。
他的目光阴沉如渊,心底却在暗暗发誓——
“萧宁”
“今夜之耻——”
“来日——”
“本王必百倍奉还!!!”
然而此刻的他并不知道。
就在他仓皇撤离河山谷的这一刻。
真正的绝杀,
已经在前方悄然张开了一张更大的网。
夜色如墨,北风如刀。
在拓跋努尔仓皇撤离河山谷的同时,另一边,萧宁率领的四万大军,正沿着既定的路线,悄然推进。
马蹄声被刻意压低,铁甲在夜色中泛着冷冷寒光,四万骑兵,如同一条潜伏在黑暗中的钢铁长蛇,在荒原之上无声游走。
没有喧哗,没有旗号,只有沉默到近乎压抑的行军节奏。
前方,就是河山谷通往平阳方向的必经之路。
这条路,狭长、曲折,两侧尽是起伏的坡地与低矮的丘陵,最适合伏击。
当队伍推进到距离河山谷大约三十里左右的位置时,萧宁忽然抬起手。
一个简单利落的手势。
全军,瞬间停下。
四万大军,在极短的时间内,由疾行转为静止,整片原野再度恢复了令人心悸的寂静,仿佛方才那汹涌的铁流从未出现过。
萧宁端坐在战马上,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的地势。
荒野起伏,暗影重重,夜风从低谷穿过,带起一阵呜咽般的呼啸声。
这里,正是他选好的位置。
“就在这里。”
他淡淡开口。
赵烈微微一怔,下意识问道:
“陛下就在此地设伏?”
萧宁点了点头,语气笃定:
“对,就在这里。”
随着命令下达,四万兵马立刻分散行动,骑兵隐入低洼地带,步卒迅速攀上两侧坡地,弓弩、拒马、陷坑,在黑暗中被一点一点布置完成。
整支军队的动作极快,却又异常安静。
仿佛连夜色,都被他们踩在了脚下。
而与此同时——
被押在队伍中间的沈铁崖,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他嘴里被塞着麻布,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呜呜”声,可眼睛却在这一刻,忍不住瞪得滚圆。
在他的视线里——
前方,是空旷的荒原。
身后,才是大疆撤军的方向。
萧宁却偏偏在这最不该停下来的地方,下令设伏!
一瞬间,沈铁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人,怕是真的疯了。
“大疆都已经在撤军了!”
“你在这里设伏给谁看?!”
“难不成你还真指望那三十万大军,会自己折返回来,往你的伏兵里撞?!”
沈铁崖的眼神里,满是荒谬与不解。
在他看来,此举已经不是胆大包天。
而是愚不可及!
他甚至忍不住在心中冷笑起来:
“这个年轻的皇帝是真不懂打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