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铁崖继续。
脸色灰败,但语气带着一种“既已如此、何须隐瞒”的破罐破摔:
“那时候的拓跋努尔刚登基,皇位不稳。
他——需要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名望。”
“因此,他立刻答应了我。”
沈铁崖抬手,指向北境方向:
“于是,就有了这场南征。”
“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他冷漠道:
“韩守义等人不战而逃,成了败将。
而我——成了英雄。”
“边境之战,也彻底乱了。”
平阳城门前的军士们僵成一片。
一些年轻军士脸色苍白,嘴唇哆嗦:
“主帅主帅竟然是是战事的源头?”
“我们我们死去的兄弟”
“都是因为他?”
有人眼眶瞬间通红:
“沈主帅!你你居然主动联系大疆?!”
“我们兄弟死在雪里,是因为你?!”
“你你还不如直接捅死我们!!!”
士兵们情绪彻底冲崩。
以往他们骂韩守义、骂郭渠林、骂白山侯骂得最多——
因为那些人失职无能!
因为那些人误国误民!
可现在他们才知道
这场战事的始作俑者——
不是韩守义。
不是大疆。
不是朝廷失察。
竟然是
——他们最信任的主帅。
赵烈死死盯着沈铁崖,双眼因愤怒与痛苦而布满血丝: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赵烈像是被抽走灵魂,声音颤抖:
“主帅我这些年对你那么敬重”
“我把你当父亲一样看待”
“可你”
“你居然主动引来大疆?!
让大尧边境几十座城毁在你手里?
让兄弟们尸横万里雪原??”
他猛地咬牙,泪水掉下来:
“你你连他们都不放过?!!
那些新兵那些还没成亲的弟兄
那些上阵前还跟我说想回家看看老娘的兵”
他哭得撕心裂肺:
“他们的命!
全死在你一念之下!!!”
沈铁崖低着头,风雪落在他肩上。
他没有反驳。
也不能反驳。
因为这些都是事实。
这一刻,整个平阳城门前陷入一场前所未有的震荡。
有人怒得拔刀,想冲上来。
有人捂着头哭。
有人摊在地上发抖。
有人喃喃自语,像精神都被打断了。
萧宁一直沉默。
直到这时,他才轻轻开口:
“所以”
他的声音不高,却稳稳压住所有动乱:
“你从一开始
就为了自己的功劳,想让北境动乱。”
沈铁崖闭眼。
萧宁继续:
“你联系了拓跋努尔。
挑起了边境战火。
毁了十几座关城。
让百万百姓陷入恐惧。
让北境血流成河。”
沈铁崖指节紧绷,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还在赵烈面前装父亲,”
萧宁讽刺笑起,
“你还敢说你从未负过北境?”
沈铁崖颤了一下。
“你负了。”
萧宁冷声道。
“而且负得彻底。”
“你负了朝廷。”
“负了北境。”
“负了百姓。”
“负了这些跪在这里为你求情的弟兄们。”
“负了那二十万尸山下的英魂。”
沉默。
没有人敢抬头。
萧宁看着他,声音如寒刃:
“沈铁崖,你心里清楚。
你连自己都负了。”
沈铁崖的肩膀,抖到几乎要碎。
他像被一吨重的铁压住。
愣了很久,很久。
风雪在他肩上越积越厚,他却一动不动。
像随时会被冻成一尊毫无气息的冰雕。
周围无数双眼,正死死盯着他。
怨恨的,痛苦的,失望的,甚至还有少许残存着幻想的。
各种情绪交杂成一片压得人胸口发闷的沉寂。
沈铁崖的喉咙动了动,呼出一口极其浑浊的白气。
终于,他抬起那张灰败而木然的脸,目光扫过面前跪着的一大片军士,又落到萧宁身上。
声音低沉沙哑,像刀在冰层上硬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