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朕会信?”
沈铁崖抱头跪在地上,大口喘息,汗水像破堤一般从额头滑落,与雪水混在一起,冷得他浑身发抖。
他不敢抬头。
——那一刀,离他脖子不到半寸。
不是比喻,是事实。
若萧宁手腕再下沉一点点,此刻他已经尸首分离。
他整个人像是刚从鬼门关被拽回来一样,全身如筛糠般发颤。
——刚刚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怕了。
怕得灵魂都要裂开。
现场死一般沉寂。
无数大尧军士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从未想过,他们曾经最尊敬的沈主帅,会在生死一刻——
跪地求饶。
甚至不是跪,是扑地。
更像是一条被粗暴按进泥里的狗。
所有军士的脸色都灰了。
之前跪地为他求情的兄弟们,此刻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刚刚那场声势压天的恳求,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萧宁扫过他们一眼,忽然笑了。
笑意冷得像雪层下的刀锋。
“他们相信你的鬼话。”
“朕——”
他抬起下巴,居高临下看着沈铁崖:
“可不信。”
沈铁崖低着头,额头抵着冰雪,呼吸急促,脸色阴沉而屈辱。
沉默了良久,他才哑着嗓子道:
“陛下,我”
他喉咙滚动几下,似乎犹豫着词句。
最终压低声音:
“我其实”
一股压抑到极致的胆怯与畏惧,彻底暴露无遗。
“其实,我并不知道什么大疆的秘密。”
这句话落下,周围所有军士的表情都僵住了。
特别是赵烈。
他的脸像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沈铁崖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某种极深的阴沉:
“我只是不想死。”
“所以才随口编了个理由。”
这句话一出——
现场原本的死寂瞬间变成彻骨的冷。
所有为他求情的人,全都僵在原地。
他们忽然意识到——
刚刚沈铁崖跪地狂喊“别杀我,我知道秘密”——
竟然是假的。
却是他们真心跪着替他求命。
简直像一场巨大的羞辱。
萧宁却毫不意外。
他看着沈铁崖,仿佛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继续。”
萧宁淡淡开口。
沈铁崖抬头,眼神闪烁着某种明晦不明的自负和投机。
“我倒是可以给陛下一些建议。”
萧宁挑眉:
“说来听听。”
沈铁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直视着萧宁:
“我劝陛下——还是放了我为好。”
这句话落下,火光一跳,无数士兵同时绷紧了下颚。
沈铁崖继续道:
“陛下若放了我,我还能代陛下向大疆国求情。”
“我在那边,也算有些名望。”
“我劝他们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沈铁崖不知死活的继续道:
“若陛下愿意俯首称臣,大疆国甚至愿意封你为——”
他顿了顿,自以为是在给萧宁天大的“恩赐”。
“——安乐公。”
整座城池像被雷劈中一样。
所有人呆住。
赵烈脸色彻底白了,从头到脚像被刀刮过。
无数军士震惊地看着沈铁崖。
——他刚刚还哭着喊自己“对兄弟无愧”。
——刚刚还哭着喊“从未背叛北境”。
现在呢?
竟然在萧宁面前,劝当今大尧皇帝:
向大疆称臣?
受大疆封号?
放弃大尧?
这是前所未闻的耻辱。
萧宁冷冷盯着他,连讽刺都懒得做,只是静静看着一个人如何一步一步把自己的脸撕干净。
沈铁崖却不知自己说了什么荒唐之极的话,还继续道:
“陛下,您或许不知道——”
“此番大疆南下,势不可挡!”
他双手撑着地面,仰着头,一字一句说得极重:
“你必死无疑!”
他是真的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