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我、敬我、愿跟着我浴血、愿替我挡刀”
“这些,我都记得。”
他闭上眼,风雪吹过他的睫毛,让那一瞬看上去几乎像老泪纵横。
“我沈铁崖这一生最亏欠的,就是你们。”
他忽然跪了下去。
“嘭”的一声,重重跪在冰冷的雪地里。
赵烈浑身一震,忍不住往前一步。
却被萧宁抬手轻轻拦住。
沈铁崖仰头望着天,望向城墙、望向三十年的风雪。
然后,他深深地向所有北境军士作揖。
一个极重极重的揖。
像是替所有亡魂谢罪。
像是替自己的一生告别。
“兄弟们”
“我对不起你们。”
“我沈铁崖没有给你们一个干干净净的主帅。”
“我犯了罪。”
“但我保证——”
“我做的每一件事”
他砸着自己的胸口。
“从来不是为了伤害你们!”
“从来不是!”
火光下,沈铁崖突然像老了二十岁。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寂静,却异常坚定。
他缓缓转头,看向萧宁。
那双曾经在战场上杀得敌军闻风丧胆的眼睛,此刻第一次如释重负。
“陛下。”
沈铁崖的声音恢复沉稳。
他深深低下头,额头触地。
“今日落在您手里。”
“我沈铁崖,不奢求宽恕。”
“愿杀、愿刮、愿碎尸万段——”
“皆无怨言。”
风雪刮过,火光跳动。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像已卸下全部重担。
“一切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随您处置。”
城墙之上,无数士兵泪流满面。
有人咬着嘴唇,鲜血流下来。
有人握刀的手因为太用力而颤抖。
有人低下头,不敢看这三十年的主帅跪下。
风雪中,只剩沈铁崖跪在火光中央。
像一道崩塌的长城。
像一座燃烧殆尽的孤峰。
如同过去三十年他守着北境——
孤独、倔强、悲壮。
无人能代替。
无人能分担。
如今,他用跪姿,为自己的命运画上最后一笔。
北境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却无法压下城中此刻骤然炸开的情绪。
沈铁崖一句——
“我从未负过北境。我负的只有朝廷。”
将无数人的心都掀得七零八落。
许多军士红着眼,咬着牙,呼吸紊乱,却没人敢先发声。
直到——
赵烈动了。
他忽然像是压不住胸腔里的什么东西一样,猛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整个人“砰”地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冰石上,发出沉闷到仿佛能震进骨头里的响声。
“沈主帅!!!”
他的声音一出口,便带着带血的嘶哑。
他抬头,眼睛红得像要裂开一样:“陛下!沈主帅是错了——是错得离谱!可他”
“可他绝不是坏人啊!!!”
萧宁站在火光之中,眸色不动,任风雪吹动衣袂。
赵烈却浑身颤抖着,一字一句拼命喊出心底最深的痛:
“他真的真的从来没有害过我们兄弟。”
他对着萧宁狠狠磕头。
“请陛下明鉴!!!”
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渗出来,被冰雪染开。
他继续磕。
一次,又一次。
“沈主帅他对我们像父亲!我们每一个人都知道!”
他的声音哽住,胸腔剧烈起伏。
“陛下我赵烈我这条命是他救的啊!!!”
夜风卷起血水,散在雪地。
赵烈的吼声几乎撕裂空气:
“陛下!沈主帅是通敌,是罪人我知道!我不替他争功,也不替他洗白!”
“只是求求您他他不是坏人啊!!!”
说到这里,他泣声破碎:
“他可能背叛了朝廷、背叛了陛下,可他他从未背叛北境!!!”
“从未背叛过他的兄弟!!!”
嘭!!!
他再次重重叩头,血溅三尺!
沈铁崖看着他,全身都在抖。
那是晚风?是愧意?是释然?
没有人知道。
赵烈跪下不过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