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之内。
赵烈死死盯着萧宁,心中就只剩下两个字。
——疯子。
他在心里暗暗咬牙。
这家伙简直疯到极致!
三十万大军压境,声势如海潮,刀枪如林。
他们平阳不过数万残兵,粮草不足,箭矢不够,军心不稳,连最基本的防御工事都不全。
这种情况下,别说退敌,就算能多守一天,都是奇迹。
可他却说——“援军必来,平阳退敌!”
赵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剧烈起伏。
他想破口大骂,把这人骂醒,把他从这般荒唐的妄念中狠狠拽出来。
可当他张口之际,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生生没能吼出声。
因为——
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犹疑。
没有虚张声势,也没有自欺欺人的逃避。
那是一种让人心底发颤的笃定。
赵烈只觉得脑子“轰”的一声,胸腔像被重锤猛击。
他心底疯狂咆哮着:荒谬!荒谬!
可另一股声音,却在耳边悄然响起:——万一呢?
是啊,万一呢?
万一他真说对了?
赵烈心口发紧,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理智在吼叫:这是痴心妄想,是虚妄之言,是疯话!
可情感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执拗地低语:——可若是真的呢?
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
哪怕是那丝希望渺小得近乎可笑
可它依旧像一缕火苗,点燃了赵烈心底那块最阴暗、最压抑的角落。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一边是愤怒,是否定,是无力的挣扎。
另一边,却是说不清的悸动,是被撼动的信念,是难以遏制的希冀。
他盯着宁萧,喉结滚动,心底翻江倒海。
“疯子”
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却不像方才那样愤怒。
反倒带着一丝说不清的颤抖。
“疯子啊”
可随着这句话落下,他眼底却渐渐有了一抹亮光。
是的,他宁愿把这人当疯子。
可这疯话,却是这死局之中,唯一的一丝希望!
赵烈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心底明明知道,这份希冀荒谬至极,简直就是笑话。
可他却偏偏忍不住去抓,去想,去盼。
就像溺水之人,明知眼前是一根稻草,也要死死攥住,不肯松手。
那稻草,也许救不了命。
可若不抓,他就只能眼睁睁沉入黑暗。
赵烈的手指渐渐收紧,指甲狠狠陷入掌心。
心口的挣扎,几乎把他撕裂成两半。
他死死盯着宁萧,脸上满是复杂与纠结。
片刻后,他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骤然一沉。
不管是真是假
不管这疯子是不是痴人说梦
自己,都要护住他!
赵烈猛地攥紧拳头,眼神中闪过一抹铁血般的狠厉。
他们要杀宁萧?
不可能!
哪怕真的到了那一步,哪怕三人要拿他开刀,他赵烈也要拼尽全力,把这年轻人保下来!
哪怕因此,要斩下那三人的头颅!
想到这里,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胸膛起伏如鼓,眼神中闪过一抹凶光。
这是他赵烈的决断。
生死已然置之度外。
宁萧救了主帅,稳了军心。
哪怕他说的尽是疯话,他也要保他一命!
“哼”
赵烈在心底低低冷笑,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韩守义、梁敬宗、杜崇武——你们若真敢动他,休怪我赵烈翻脸无情!”
“到时候”
“哪怕血染军帐,我也要斩下你们的头!”
火光映照下,他的眼神像是燃起了一团炽烈的火焰。
寂静的夜里,赵烈的心终于不再彷徨。
他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哪怕是疯话,哪怕是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