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妖丹，失去了鲛珠。
她连人形都无法维持，甚至，她还需要躲避水中的食肉鱼。
如今，她只能缩在几块大石头挤出来的缝隙中，暗自神伤。
“值得么？”
在洛轻云心里，这个问题一直在回响。
若说值得，多少有点骗人了。
坚守正义，失去一切，换来了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只是，她也知道，人总是会幻想自己没走的那条路。
当坏人，会觉得自己如果当初没走歪路就好了。
当好人，又会觉得自己如果坏一点就好了。
但最终，每个人还是选择了自己的路。
洛轻云的处境，难免会让她觉得有些不值，有些后悔。
而现在，她还在伤心的阶段，脑子里自然是各种想法都有。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偏遇打头风。
当她遭遇厄运，就会遭遇更多的厄运。
在她无数次回想时，她的道心也逐渐蒙尘。
她想到自己的父亲，师父，曾经的榜样，如今都成了反面例子。
而她自己又失去了一切。
这难免让她怀疑自己的价值观，也怀疑世界是否真的如此。
而每个人心中，本就存在恶念。
若真能不生邪念，那可以说是圣人了。
洛轻云自然不例外。
在现实的痛苦之下，她逐渐产生了心魔。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自身道心越坚定，蒙尘之后，产生的心魔也就越强。
它将彻底否认过去，走向另一个极端。
这就是心魔。
非是外物，而是来自于自己的心。
当洛轻云听到一个声音拿在脑子里不断质问她，批判她，并使她产生更多恶念的时候。
她就知道，自己心已成魔。
在失去父亲，失去师父，失去修为之后，她又遇到了最大的挑战——失去自我。
洛轻云不禁暗恨。
她做错了什么，偏要蒙受这种痛苦？
这也让她的心魔更壮大了几分，内心的清明，也在逐渐减少。
心的战场，不见刀光剑影，却最凶险。
而她内心最深处，也有几分不甘。
“我……不能在这里倒下！”
她想到了自己危难时刻，天降大雨，还有李然送她的文本，她一直随身带着，也助力她脱离了危险。
这也让她在绝望中，还保留了一丝坚守。
“天无绝人之路，我虽困顿，但只要还活着，终有出头之日。
但若被心魔打败，便是彻底暗无天日了。”
放纵心魔一时爽，但也就爽了一时。
之后就是堕入无尽深渊。
洛轻云咬着牙，避免自己坠入无尽的幽暗。
但是，心魔的力量有点太强了。
她脑海中浮现的和父亲相处，和师父相处，还有自己修为高深时，功名利禄，光明未来……
心魔不直接攻击他的痛苦，反而是将那些美好的画面展现出来。
然后，啪的一下，没了。
她的负面情绪暴涨，成为了心魔的养料。
此消彼长，洛轻云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
脑子里也有个声音劝她。
算了吧……放弃吧……
努力不一定有收获，但放弃一定可以很舒服。
但是，她心中始终还有一些无法放下的场面。
是她父亲为她骄傲的笑容，是师父教她为人处世道理的画面，是她拯救别人，受人尊敬的眼神。
这个世界，善良和正义，是真实存在的。
他们不是骗局！
这一切构成了她内心最纯粹的呐喊。
“我没有错！道理也没有错！是人错了！”
洛轻云灵台中，如萤火一般微弱的光芒，忽然迸发出万丈光芒，就连心魔，都被驱散到角落，无法正视这一道心灵之光。
而下一秒，洛轻云就被一双大手抱住，带着她来到了水面。
洛轻云睁开眼，便看到了李然。
他……怎么会找过来？
“你是洛轻云？你怎么变成鱼了？”
李然震惊。
他顺着那些锁定的气息查找，就在石头缝里找到了这条漂亮的大鲤鱼。
而且，它的气息和洛轻云很象。
这一刻，李然想到的不是洛轻云是妖，脑子里莫名浮现了各种奇怪的知识。
青蛙可以变王子……
封印的知识，又一次松动了。
果然，知识是很难封锁的，能封锁一部分，却总有一些线头露在外面，一扯，就露出了原貌。
童话故事？
李然无视了增长的一部分文气，转而看向洛轻云。
青蛙可以变王子，那鲤鱼能够变公主？
“你是洛轻云吧？是的话，你眨眨眼。”
洛轻云：“……”
活爹，你是上天派来考验我的吗？
刚驱散了心魔的喜悦荡然无存。
我就问你，鱼怎么眨眼！？
李然手里的鱼，瞪大了眼睛，眼里泛着诡异的光。
那么问题来了，这鱼眼睛为什么会泛着诡异的光呢？
李然查看了一下天色，果然层林茂密，这里的光有点晦暗了。
“对了，鱼没有眼睑，不能眨眼。”
李然也是一时忘了这个小知识。
随后，他又看向鲤鱼，道：“如果你真是洛轻云，且能听懂我说话，就摇摇尾巴。”
洛轻云：“……”
把我当狗呢！
不过，她还是配合着动了动。
“你怎么变成这样的？这是什么奇怪的诅咒吗？”
李然疑惑问道。
他也很奇怪，这什么诅咒，该怎么消除？
洛轻云：“……”
公主没和他说过她是水妖吗？
也是，这个出身……不提也好。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来难以彻底相信异族。
不说也是保护她。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罗琴云没办法回答。
她失去了所有妖力，都无法说话，更无法用灵魂传音。
好在李然也还算机灵，意识到这样不行。
于是，他将洛轻云重新放在了水里，道：“现在我问你问题，肯定的回答，你往我左手游，否定的回答，你往右手游。明白了吗？”
李然将两只手放在了水潭里，洛轻云游到了左手边。
“你变成这样，是不是和你师父有关？”
洛轻云：“……”
她不想回答。
因为，她知道李然的厉害。
三个妖王，一箭秒杀。
她师父也未必是李然的对手。
若告诉了李然，他去找她师父，这不就是让师父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