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茶亭,在这里休息的人也有不少。
林婉有点社恐,看见人多,就下意识躲在李然身边了。
茶舍有几个青皮,见李然和林婉脸嫩,便出言调笑:“啧啧……两个小白脸。”
这世上,这种人挺多的。
闲着没事,就喜欢招惹是非。
主要也是李然是走路的,如果乘坐着豪华马车,又长得这般俊美,他们肯定不敢大声说话了。
哪怕李然的衣服很贵,他们这些人也不识货,只觉得李然跟他们坐一个茶馆,他们肯定是能招惹得起的。
当李然看过去的时候,他们也梗着脖子,面露挑衅之色。
“小白脸,看什么看?”
“你先喝茶。”
李然对林婉说道,然后,他拿起板凳走了过去。
几个青皮没想到李然这么勇,也都站起身来,正准备干一架,但李然干脆利落,一人一下。
年轻人身体不错,倒头就睡了。
茶馆瞬间清静了,原本想看李然笑话的人,也都禁若寒蝉。
这书生,好生暴躁。
李然又回到了林婉身边,淡然道:“我素来不喜口角之争。”
所以你略通拳脚是吗?
林婉却对李然竖了竖大拇指,表示崇拜。
她是女扮男装,人前,她就不说话了。
不过,她有笔墨。
借着茶桌,提笔便写:“十里茶亭逢恶客,我寡贼众言相轻。
莫道君子好颜色,李生板凳不留情。”
李然:“……”
这也有文气?
虽然少了点,但有就是有。
我是带了个行走的文气包吗?
好象携带着她,自己往后都不用再去卖书了。
最令李然震惊的还是林婉写诗的速度,那是提笔就来。
其实,林婉也就是写着打趣李然的,当打油诗在写,不料李然却吹干了墨迹,便要收起来。
“你的作品,等我收集起来,给你出个诗集。”
林婉连忙摇头。
诗集上怎能写这种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她不要面子的吗?
但她眼神祈求李然,也是无果,她只好再挥笔墨,做了个一换一的手势。
“也可。”
林婉捏了捏下巴,斟酌一番,才落墨于纸上。
“最是无情六月乌,朝时温柔午时苦。
他年我若得羿羽,再至十里经行处。”
林婉写得很凶,但她嘴角却是上扬的。
看起来,应该是很开心。
但她写完之后,却又自己折起来,不给李然了。
说好的一换一!
还好李然看完,文气就吸收过来了,倒是没亏。
这首诗蕴含的文气明显也多了许多。
“怎么又不换了?”
林婉连连摇头,也不解释,只压低声音说道:“写得不好,就不献丑了。”
实际上,是她害羞了。
看似是在写太阳无情,实际上是在吐槽李然欺负她,等她以后找到机会,再来找李然算帐。
写完才发现,这纯粹是在打情骂俏。
李然可没体会到她那么多的思想感情,也不理解怎么有这么多文气的。
算了,有就行。
两人慢慢喝了凉茶,歇了一会,趁着日头还没到最毒的时候,便起身出发了。
李然从行囊里取出了纸扇,这纸扇乃是特制,很大一个,足够给林婉遮阴。
看李然准备这么周全,倒是让林婉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是不是拖累你的速度了?”
“是啊!去下一个城镇,咱还是买匹马吧!”
李然说着,忽然想到自己要是给林婉牵马,画面会有些奇怪。
“好吧!”
林婉也有些羞愧,是她低估了走路的难度。
以前也没这么走过,都是坐马车和轿子的。
主要也是太阳太大,要是凉快点……
“轰隆!”
一声雷鸣炸响,随后天上乌云密布。
雨,真的就这么来了。
夏日的午后,易发阵雨。
暴雨之下,就算是两人有伞,也会溅湿裤脚,趁着四下无人。
李然索性将林婉抱了起来,由她打着伞。
林婉没有反抗,毕竟也不是头一次了。
只是,这次既没有危险,她也没有昏迷,还被这么抱着,实在太过羞耻了。
而且这不是在家里,若被人看到……
或许是太紧张,她总觉的心跳的速度太快了。
李然趁机快速走了一段,林婉也仔细地打着伞,不让雨水把李然淋湿。
忽然间,前方林中传来呜呜哭泣之声。
林婉顿时一激灵。
荒郊野外,哪来的女人在哭?
怕不是有鬼!
大白天都出来的鬼,太可怕了!
“小心!”
“别怕。”
作为一个乐于助人,见义勇为的翩翩君子,这种情况,李然当然是会过去看一眼的。
只见林中有几头黄牛在吃草,而一个年轻妇人正坐在树下哭泣。
“大姐,您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李然的一声大姐,顿时让哭声停了下来。
巧的是,雨也停了。
妇人抬起头来,露出了姣好的面容。
她看了李然一眼,又看了李然怀里的林婉,表情有点古怪。
林婉连忙从李然身上下来,然后躲到了李然背后。
如果真是妖鬼,她自己躲好,也能避免影响李然发挥。
“我只是想家了。”
哭泣的妇人低声说道。
林婉本来还有些害怕,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共情。
想家,却不回,自是有她的理由。
“你家是哪里的?”
“我的家在洞庭湖,我是洞庭水君的女儿。”
“洞庭水君?官居几品,也敢称君?魔不是反贼?”
李然有种看到行走一等功的感觉。
虽然他也在心理上做好了造反准备,但如果逮到别人造反,他也可先献祭一波。
妇人表情僵硬了一瞬。
神特么反贼,都不是一路人好吗?
“家父,乃是洞庭湖水神!并非凡人。”
林婉顺势问道:“你父亲既是水神,为何你在这里放牛?”
她开口说话,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是女子, 免得李然被误会是好南风。
李然只当她同情心重,顾不得扮演哑巴了。
“三十年前,我为了嫁给我的丈夫,与父亲决裂。
那时我的丈夫,只是一个普通精怪。
如今他成了湘江水神,位高权重,便又娶了新妻,将我下堂。
我无家可归,只能放牛为生。”
“这……”
林婉不知作何评价。
她也嗅到了麻烦的气息,不敢再接话了。
妇人却对李然道:“这位公子,你应是赴长安赶考的吧,此去,或途经洞庭,可否为我捎一个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