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事!只是消耗过度!”陈以笙赶紧按住他,快速将林小希如何驱动星魂为他清除“净蚀”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刻意略去了女儿阵法透支的凶险,只说她心力交瘁昏迷休养。
林信听完,久久沉默,目光复杂地落在女儿苍白的小脸上,那眼神里有关切,有后怕,有心疼,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他依稀记得
“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林信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问出了当前最紧要的问题,他深知自己昏迷的时间,足以让战场局势发生诸多变化。
陈以笙脸色一暗,低声道:“圣光王朝暂时退去,但刚刚邱将军传来急报,严朝的援军先锋已抵达圣光大营,最多一两日,主力便会汇合,而我们这边……暗幽王朝的使者传来讯息,他们的援军最快明日黄昏能到。”
林信皱起眉头,当前形势依旧危急,甚至比之前更加险恶。
他作为主帅,此刻重伤濒危的消息,是最高机密,绝不能被外界,尤其是麾下将领知晓,否则军心立刻溃散。
但那些大将们不是傻子,元帅战后迟迟不露面,不召开军议,他们很快便会起疑。最迟今晚,必定会有人求见。
而他现在这个样子……莫说指挥作战,连起身都困难。
陈以笙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脸上忧色更重:“阿信,你的伤至少需要月余静养才能恢复行动,若要恢复战力,时间更久,可我们等不了那么久,一旦将领们发现……”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帅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的压力让陈以笙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林信的目光,缓缓落在了自己微微颤抖、却依旧试图紧握成拳的手上,他的眼神,从疲惫、沉重,渐渐变得幽深,最终凝聚成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
“瞒不住,也不能瞒。”他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必须让他们看到,我林信,依旧能战。”
“可是你的身体……”陈以笙急道。
林信缓缓摇头,目光转向陈以笙,眼中闪烁着一种她熟悉又令她心悸的光芒,那是每次他做出关乎生死存亡的重大决定时才会有的眼神。
“以笙,我要进入异化。”
陈以笙浑身剧震,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失声惊呼:“不行!阿信,你疯了吗?!你现在的状态,强行进入‘异化’,无异于自杀!而且异化之后虽然能激发潜能、自主修复,但对神魂和身体的负荷巨大,稍有不慎就会彻底崩溃,甚至被星魂本能吞噬!”
异化,人族修士与自身星魂高度融合的终极形态,能短时间内爆发出远超自身境界的战斗力,并获得星魂的部分特殊能力与强大的自我恢复力。
但这也是双刃剑,融合程度越高,风险越大,对修士的心神、意志、身体都是极限考验,林信是大陆已知唯一能与冰魄麒麟星魂达到百分之百融合度的存在,这也是他越阶战斗的最大底牌之一。
战斗中,林信并未进行异化,只因为他要让所有人“明白”,圣光王朝不配他进行异化!
但以他此刻油尽灯枯的状态,强行进入百分之百异化,就像在布满裂痕的瓷器上施加万钧巨力,结果很可能是彻底粉碎!
“我没有选择。”
林信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只有进入异化状态,借助冰魄麒麟的寒冰本源之力暂时压制伤势、激发身体潜能,再配合你的木系治疗,才有可能在最短时间内,恢复一部分……足够震慑外界、稳定军心的状态,哪怕,只是表象。”
他顿了顿,目光柔和了一瞬,看着妻子:“而且,异化状态下的自主修复能力,配合你的医术,或许能为我争取到真正恢复的时间。这是唯一的路。”
“可是代价呢?!”陈以笙泪水汹涌而出,“这种情况下,消耗的是你的生命本源!是神魂根基!就算这次撑过去了,你的修为也可能永久倒退,寿元大损!甚至……可能留下无法治愈的道伤!”
“那也比寒渊关破,比将士以及你们落入敌手强。”林信的语气斩钉截铁,他反手握住妻子颤抖的手,指尖冰凉却用力,“以笙,帮我,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相信我,也相信冰魄麒麟,我们……是一体的。”
陈以笙望着丈夫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眸,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太了解他了,一旦决定了,九头牛也拉不回,她也明白,他说的是事实,这是绝境中,唯一可能搏出一线生机的险招。
巨大的痛苦、无力、担忧几乎将她淹没,但作为药老传人,作为他的妻子,作为此刻必须支撑起一切的人,她知道自己没有哭泣和软弱的权利。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冷静和全然的信任与支持,她擦去眼泪,声音依旧带着哽咽,却无比清晰坚定:“好!我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旦感觉神魂不稳或身体达到极限,立刻停止,哪怕功亏一篑!”
“我答应你。”林信郑重道。
陈以笙不再犹豫,她先小心地将依旧昏迷的林小希挪到更安全的角落,布下一个小型守护阵法,然后她回到林信身边,从储物法宝中取出数枚散发着奇异药香、光华内敛的丹药,有固本培元的,有护持心脉的,有凝神静气的,甚至有一枚药老赐下、用以在绝境中激发潜能的“燃魂续命丹”,副作用极大,非万不得已不可动用。
她将这些丹药一一喂林信服下,又以金针刺入他周身数十处大穴,暂时封锁一些次要的痛觉和伤势恶化通道,最大限度地调动他体内残存的生机。
做完这一切,她盘膝坐在林信对面,双手抵住他的掌心,精纯温和的木系灵力缓缓渡入,为他梳理着紊乱不堪的经脉,同时柔声道:“阿信,放松心神,引导我的灵力,不要急,一步步来……”
林信依言闭上双眼,摒弃所有杂念,哪怕身体各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神魂也因透支而阵阵眩晕,他将意识沉入丹田深处,那里,冰魄麒麟的星魂本源因他重伤而黯淡沉寂,如同冰封。
在他的主动引导和陈以笙充满生机的灵力滋养下,那冰封的核心,开始极其缓慢地、微弱地搏动起来,一丝丝熟悉的、冰冷的、却又与他血脉相连的浩瀚力量,逐渐苏醒。
林信开始与这份力量建立更深层次的链接,向着那危险而强大的百分百融合度迈进。
帅帐之内,温度悄然下降,空气中开始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陈以笙的额角渗出冷汗,她能感受到丈夫体内那股冰冷力量正在逐渐苏醒、膨胀,与他的身体、神魂开始融合,而他的生机,也在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被激发、燃烧。
时间,滴答流逝,每一秒都关乎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