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有点灰。
我坐在云顶天宫顶层的露台上,面前摆着一只刚出炉的烤鸭。
鸭皮烤得是枣红色,油光锃亮,厨师片下来的时候,还能听到“咔嚓咔嚓”的脆响。
我夹起一片最肥的,蘸了点白糖,塞进嘴里。
油脂的香气混着焦糖的甜,在嘴里爆开。
嗯,这厨子手艺不错,可以留下。
苏箬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走了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
“老板,有个麻烦。”
我头也没抬,正忙着拿张薄饼卷鸭肉,多放葱丝少放酱。
“说。”
“楼下有人闹事。”苏箬言简意赅,“之前会所的几个大股东,带着律师和保镖,说我们签的转让协议无效。”
我把卷好的鸭肉卷塞进嘴里,嚼了两下。
“赖帐?”我含糊不清地问:“这年头还有人敢赖我的帐?活腻了?”
“带头的是京城王家的二少爷,王思聪。”苏箬递给我一张湿巾。
“王撕葱?”我擦了擦手上的油,“这名字,听着就欠收拾。”
苏箬的平板上显示出一张照片,一个留着中分头,看起来拽得二五八万的年轻人。
“他声称这块地皮是他王家的产业,弥勒只是代持。他要求我们支付一百亿美元的转让费,否则,就要带人把这楼给拆了。”
我乐了。
“一百亿?他怎么不去抢?”
我把最后一块鸭皮吃完,喝了口茶,漱了漱口。
“看来之前收拾叶家那帮人,动静还是太小了,没给这帮小崽子留下点深刻印象。”
我站起身,拍了拍我那件东北大花袄上的褶子。
“走,下去看看。”
我伸了个懒腰。
“正好吃饱了,活动活动,消消食。”
林清风象个影子一样,无声无息地跟在我身后。
我们坐着专用电梯下到一楼大厅。
昨天还象屠宰场一样的地方,今天已经焕然一新。
地上的血迹和碎肉早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板。空气里弥漫着高级香熏的味道,而不是血腥味。
几十个穿着苏氏集团制服的员工,正在有条不紊地工作。
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新上任的保洁部经理。
弥勒穿着一身笔挺的灰色保洁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拿着一块白毛巾,无比虔诚地擦拭着大厅中央的那个将军俑。
他擦得很仔细,从头盔的顶端,到盔甲的缝隙,连将军俑脚上沾的一点灰尘,都用小刷子刷干净了。
那专注的模样,象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我走过去,他立刻察觉到了,身体一僵,立马转身,对着我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老板好!”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被他擦得反光的将军俑。
“恩,不错。”我点点头,“工作态度很端正,继续保持。”
“是!老板!”弥勒的腰弯得更低了。
我没再理他,晃晃悠悠地朝着大门口走去。
大厅门口,已经被一群人堵住了。
为首的,正是照片上那个中分头,王撕葱。
他身后站着十几个黑西装的保镖,还有几个拎着公文包、戴着金丝眼镜的律师。
王撕葱双手插兜,下巴抬得快跟天花板并行了。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苏氏集团还是猫氏集团!今天不给我个说法,你们谁也别想开门做生意!”
他看到我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特别是看到我身上那件大红大绿的东北大花袄,和他脚上那双人字拖时,满脸写着不屑。
“你谁啊?”他拿手指着我,“这儿管事的?穿得跟个二人转演员似的,你们公司年会出来的?”
我掏了掏耳朵。
“小点声,刚吃饱饭,你嚷嚷得我怕吐你身上。”
王撕葱被我噎了一下,脸色涨红。
“你他妈找死!”他旁边的保镖立马往前一步,凶神恶煞地瞪着我。
林清风也往前一步,什么也没说,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那个保镖。
那个保镖本来还气势汹汹,被林清风的目光一扫,就象被浇了一盆冰水,下意识地就往后缩了半步。
王撕葱没注意到这点细节,他还在那叫嚣。
“告诉你!这云顶天宫是我王家的地盘!你们强买强卖,合同无效!识相的,赶紧拿一百亿美金出来,然后麻溜地滚蛋!”
“否则,我让我爸一声令下,你们苏氏集团在京城,连一根毛都别想剩下!”
我听着他的话,没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我没看他,而是扭头问旁边的苏箬。
“小苏啊,咱们公司现在市值多少来着?我记性不好,忘了。”
苏箬推了推眼镜,面无表情地报出一串数字。
“老板,截止今天开盘,苏氏集团总市值约为十八万亿美元。”
我“哦”了一声,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十八万亿……一百亿……好象连零头都不到啊。”
我转回头,看着王撕葱,很认真地问他。
“哥们儿,你是不是对钱有什么误解?”
“还是说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要不要我给你请个家教,补补课?”
王撕葱的脸,彻底变成了猪肝色。
他大概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羞辱。
“你……你给我等着!”他气得浑身发抖,“给我上!把这三个人的腿打断!出了事我负责!”
他身后的那群保镖,尤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来。
林清风动了。
我甚至都没看清他的动作。
只听到一连串“咔嚓”、“砰”、“啊”的混合音。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十几个气势汹汹的保镖,已经全都躺在了地上。
有的抱着骼膊,有的捂着腿,姿势各异,但表情出奇的一致,都是满脸的痛苦和惊恐。
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
大厅里,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那些保镖的呻吟声。
王撕葱和几个律师僵在原地,嘴张得老大。
我走到王撕葱面前,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别过来……”他手脚并用地往后蹭,裤裆底下,隐隐约约湿了一片。
我蹲下身,跟他平视。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讲讲道理了吗?”
我脸上的笑容,应该很和善。
王撕葱看着我,抖得更厉害了,牙齿都在打颤。
“我……我爸是王林!华夏置地董事长!你……你动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王林?”我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苏箬的电话,还按了免提。
“喂,老板。”苏箬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她明明就站在我旁边。
“小苏啊,帮我查一下,华夏置地,董事长叫王林那个。”
“好的老板。”苏箬的办事效率极高,“华夏置地,上市公司,目前市值约两千三百亿美元。王林持有百分之三十四的股份,是最大股东。”
“行,知道了。”我对着手机说,“给你十分钟,让这家公司从地球上消失。所有资产,全部归零。”
“明白,老板。”
电话挂断。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继续看着地上瘫着的王撕葱。
“你……你吹牛……”王撕葱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以为你是谁?十分钟让华夏置地破产?你当你是神仙……”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自己的手机就响了。
是一个他存为“爸”的号码。
他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
“喂?爸?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咆哮声。
“你个小王八蛋!你到底在外面惹了谁!?”
“咱们公司的股票!就在刚才!被人用天文数字的资金做空!已经连续三个跌停熔断了!”
“所有的银行都在催我们还贷!所有的合作方都单方面撕毁了合同!说是对方愿意十倍赔付违约金!”
“完了!王家……完了!”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王撕葱举着手机,整个人都傻了。
脸上血色全无。
我捡起地上的一张律师函,擦了擦人字拖上的灰。
然后,我用那张律师函,轻轻拍了拍王撕葱的脸。
“你看,我说了,我这人,最喜欢讲道理。”
我站起身,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苏箬的平板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声。
不是电话。
是一种刺耳的,代表最高威胁等级的红色警报。
苏箬脸色一变,立刻把平板递到我面前。
“老板,你看!”
屏幕上,是一张全球卫星地图。
而在埃及开罗的位置,一个巨大的,暗红色的局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扩张。
那片蠕动的血肉,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复盖了小半个城区。
地图旁边,一行触目惊心的红色字体在不断闪铄。
【警告:检测到“血肉瘟疫”能量指数呈几何级数增长,已突破临界值。】
【目标“该隐”,正在进行最终形态转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