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看着二楼那个自说自话的弥勒。
他好象很享受这种掌控全场的氛围。
我有点不耐烦了。
“蛋炒饭呢?”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大厅里,每个字都敲在所有人的耳膜上。
二楼的弥勒,年轻英俊的脸上没了从容,神色骤变。
他死死地盯着我,象是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你……”
他象是被我这句话噎住了,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我饿了。”
我理直气壮地重复了一遍,顺便摸了摸肚子。
“你找死!”
弥勒终于彻底爆发了,那张伪装出来的平静面具被撕得粉碎。
他不再维持那副高人风范,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被戳破牛皮的恼羞成怒。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尖锐刺耳。
“给我碾碎他!”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我脚下的大理石地面,咔嚓一声,彻底裂开了。
不是几道裂缝,是整个大厅的地面,都象是被巨力从下方拱起,然后炸开。
无数条手臂粗细的血红色藤蔓,从地砖的缝隙里疯狂地钻了出来,猛地抽向半空。
这些藤蔓上长满了细密的倒刺,表面还流淌着令人作呕的粘液。
“啊——!”
大厅里那些之前还端着酒杯看热闹的名流们,终于发出了迟到的尖叫。
他们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却一头撞在一层无形的血色光幕上,被弹了回来。
几个跑得慢的,被那些藤蔓追上,轻轻一卷。
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整个人就象被浓硫酸泼过的蜡像,迅速融化成一滩冒着黑烟的血水,被藤蔓吸收。
整个大厅,瞬间从一个奢华的宴会厅,变成了一个血腥的屠宰场。
那些藤蔓象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扭动着,咆哮着,从四面八方朝我涌了过来。
我叹了口气。
“哎。”
我看着这满地狼借,真心实意地发表意见。
“好好个吃饭的地方,搞得跟盘丝洞一样。”
“这卫生条件,消防和工商检查能过吗?”
苏箬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血色藤蔓扭曲的光影。
我没再看那些朝我扑来的“盘丝洞装修材料”,而是转头对身后的林清风说。
“老林。”
林清风巨大的身躯向前倾了倾,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老板。”
“这地方太脏了,影响食欲。”
我从大花袄的口袋里掏了掏,没掏出瓜子,有点遗撼。
“把后备箱里那个‘手办’拿出来吧。”
“让它出来透透气,顺便……搞搞卫生。”
林清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巨大的身躯动了动,似乎是准备直接冲出去,把后备箱里的东西拿进来。
我摆了摆手。
“不用那么麻烦。”
我抬手,对着身前的空地,轻轻打了个响指。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我身前的空间,象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荡开了一圈透明的涟漪。
紧接着,一个用黑色油布包裹着的,人形的物体,凭空从涟漪中掉了出来,咚的一声,砸在地上。
那东西差不多一米多高,正好落在我跟那些疯狂涌来的血色藤蔓之间。
“手办?”
二楼的弥勒看着那个黑乎乎的包裹,满脸困惑。
他显然没明白我这操作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我又在耍花招,面露残忍狞笑。
“故弄玄虚!”
“给我连他那个破烂垃圾,一起吞噬掉!”
他催动法诀,那些血色藤蔓的速度更快了。
最前面的一根,已经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抽到了那个黑色包裹前。
就在这时,包裹着那个“手办”的黑色油布,象是被风吹了千百年,无声无息地,自己滑落了。
露出了里面那个古朴、威严的将军俑。
正是赵守一宝库里的那个。
在将军俑暴露在空气中的那一刹那。
它那双原本暗淡无光的陶俑眼睛里,猛地亮起了两点针尖大小的猩红色光芒。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厚重、充满了杀戮与铁血气息的威压,如同火山爆发一般,从将军俑的身上轰然散开。
那股气息,是纯粹的,历经了千年沙场,斩杀了万千生灵后,才凝聚起来的兵煞之气。
它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厅。
原本疯狂扭动,张牙舞爪的血色藤蔓,在那股气息面前,就象是遇到了天敌的毒蛇,齐刷刷地一僵。
最前面那根即将抽中将军俑的藤蔓,在距离它不到半米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
然后,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最后“啪”的一声,断成了几截,掉在地上,化为飞灰。
整个大厅彻底静了。
所有藤蔓都僵在原地,不敢再前进分毫。
二楼的弥勒,脸上的狞笑,也凝固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一丝恐惧。
我没理他。
我看着那个将军俑,就象在看一个刚拆封的新玩具,饶有兴致地评价道:
“恩,做工还行。”
“就是这出场方式,有点不够炫酷,下次应该加点干冰和闪光灯。”
仿佛是为了回应我的话。
那个静立不动的将军俑,缓缓地,抬起了它的头。
那两点猩红的光芒,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些僵直的血色藤蔓上。
“嗬——”
一声低沉,不似人声,仿佛从九幽地府传来的嘶吼,从将军俑的喉咙里发出。
它动了。
将军俑单手拔出腰间那把锈迹斑斑的青铜长剑,对着扑面而来的一片藤蔓,随意一挥。
没有剑光,没有能量波动。
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剑。
但是,凡是被剑锋所指的方向,前方十几米范围内的所有血色藤蔓,都在同一时间,瞬间枯萎,崩碎,化为了漫天飞灰。
一剑之威,清空了一大片。
做完这个动作,将军俑似乎还不太满意。
它猩红的目光,在大厅里扫视了一圈,好象在查找着什么。
很快,它锁定了一个方向。
那是大厅角落里,一根作为阵法节点的,最粗壮的血色藤蔓。
将军俑动了。
它脚下的大理石地面轰然碎裂,整个身体化作一道黑色的残影,笔直地冲了过去。
沿途所有挡路的藤蔓,都被它身上散发出的兵煞之气,直接震成了齑粉。
它冲到那根柱子粗的藤蔓前,没有用剑。
而是抬起另一只陶土烧制的手,一拳轰了上去。
“轰!!!”
一声巨响。
那根看似坚韧无比,能瞬间融化活人的藤蔓,被它一拳,从中间硬生生打爆!
无数的血浆和碎肉四处飞溅。
“噗——”
二楼的弥勒,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差点从栏杆边栽下来。
阵法节点被破,他这个主阵人,也遭到了反噬。
“不!不可能!”
他看着那个如同虎入羊群,开始在大厅里疯狂“拆迁”的将军俑,发出了不敢置信的咆哮。
那个将军俑,根本不理会那些小藤蔓的骚扰。
它凭借着某种野兽般的直觉,精准地找到了一个又一个隐藏的阵法节点。
然后,就是一拳,或者一剑。
简单,粗暴,有效。
轰!轰!轰!
大厅里,爆炸声此起彼伏。
每一声巨响,都代表着一个阵法节点被暴力摧毁。
每一次摧毁,二楼的弥勒都会跟着喷出一口血,脸色就更白一分。
那些之前还耀武扬威的血色藤蔓,此刻象是失去了水的植物,开始迅速枯萎、消散。
整个“修罗血阵”,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从内部崩溃。
我看着这满场鸡飞狗跳的景象,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我亲自开过光的“手办”,战斗力就是强。
这拆迁效率,比专业的施工队还高。
我转头看向旁边的苏箬,她正一脸平静地用平板记录着将军俑的各项战斗数据。
我清了清嗓子,打断了她的工作。
“小苏。”
“恩?老板,您吩咐。”
我指了指二楼那个摇摇欲坠,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的弥勒,认真地问。
“跟他说小点声。”
“他喷血的声音太大了,吵到我等蛋炒饭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