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房里,辛辣的雾气还在升腾。
秦观海脸上的血色,象是被这热气蒸发了一样,迅速褪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我手里飘落的龟甲粉末,额头上的冷汗,一颗颗滚了下来。
我把手上的灰尘拍干净,靠回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现在,想好怎么说了吗?”
我拿起筷子,又夹了一片白萝卜。
“是墨菲斯托让你来的?还是那个叫巴尔的?”
“或者,你们溯源会又提拔了新领导?”
秦观海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
他眼珠子乱转,从我身上扫过一旁面无表情的苏箬,最后落在一动不动却象一座山般杵在那里的林清风身上。
他知道,今天跑不掉了。
绝望之下,他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决绝。
“白先生,刚才……刚才那确实是老朽不对!”
他突然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腰弯得更低了。
“老朽有眼不识泰山,拿那种地摊货来糊弄您,该死,我该死!”
说着,他竟真的抬手,不轻不重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
“其实,那只是个试探!”
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黄布包裹的东西,双手捧着,颤巍巍地递过来。
“这,才是老朽真正要献给您的重宝!有关百慕大的真正秘密!”
我没接,只是看着他。
他这副样子,让我想起了游戏里那些快没血了,就狂暴的boss。
就在这时,我毫无征兆地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我捂着嘴,整个人蜷缩在椅子上,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一张脸,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白先生!”
苏箬立刻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
林清风也往前踏了一步,周身气机微动。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动,呼吸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副元气大伤,随时要断气的模样。
“地图……?”
我声音虚弱,眼睛却死死盯着秦观海手里的黄布包。
秦观海看到我这副模样,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
他猜对了!
传闻是真的!
这个不可一世的“海上君王”,在西山那一战之后,果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现在这副样子,根本就是在硬撑!
“对对对!白先生!”
秦观海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正是地图!百慕大深处,直通‘亚特兰蒂斯之心’的唯一路线图!”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黄布,露出一卷看起来古老无比,边缘都已残破的羊皮卷。
“白先生,我知道您之前受了重伤。这‘亚特兰蒂斯之心’,是天地间唯一的续命神物!只要得到它,您不仅能伤势尽复,更能一步登天!”
他把地图往前又递了递,语气里充满了蛊惑。
“老朽愿意献上此图,只求白先生您……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命!”
我喘着粗气,眼睛里全是贪婪和渴望,死死盯着那张地图。
我伸出手,颤斗着,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拿……拿过来……”
林清风上前一步,从秦观海手里接过地图,快步送到我面前。
我一把夺过地图,迫不及待地展开。
古老的羊皮卷上,画着繁复又神秘的线条和符号,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岁月的尘封感。
我把地图凑到眼前,眯着眼睛,象是视力已经模糊,辨认得十分吃力。
我甚至还把地图凑到鼻子前,用力地闻了闻。
秦观海看着我这副样子,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几乎要咧到耳根。
成了!
鱼儿,彻底上钩了!
他已经开始盘算,等会儿该如何向主教大人邀功请赏了。
然而,下一秒。
我脸上的虚弱、苍白、贪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放下了地图,停止了咳嗽,直起身子,甚至还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我拿起筷子,从锅里捞起一块煮得软烂的冬瓜,吹了吹,放进嘴里。
“恩,味道不错。”
我抬头,看着表情已经完全凝固的秦观海,笑了。
“你这演技,可以啊。不去考个电影学院,可惜了。”
秦观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象是戴上了一张劣质的面具。
“白……白先生……您……”
我拿起那张所谓的“上古藏宝图”,用手指搓了搓上面画的线条。
“这做旧的手艺,挺地道啊。是用普洱茶泡的吧?年份还不低。”
我又把地图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不过,你下次记得把油墨味处理一下。刚从印表机里出来,还热乎着呢。”
我用手指弹了弹羊皮卷,发出清脆的响声。
“还有这羊皮,质感不错,挺有弹性。昨晚刚从菜市场买的吧?”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问了一句。
“老铁,你这图,保真吗?”
秦观海的脸色,从僵硬,到煞白,再到铁青,最后涨成了猪肝色。
他浑身开始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羞辱和愤怒。
他被耍了。
从头到尾,彻彻底底地,被当成猴一样耍了!
什么重伤濒死!
什么强弩之末!
全他妈是演的!
“你……你……”
秦观海指着我,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把那张假地图随手扔在桌上,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行了,别你了。还有什么别的节目吗?没有我可要送客了。”
“啊——!”
秦观海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了活路,脸上瞬间被疯狂和怨毒所取代。
“我杀了你!”
他猛地一甩袖子。
三道比墨还黑的乌光,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成品字形射向我的面门。
是三条通体漆黑,长着细密红足的蜈蚣,每一条都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苏箬和林清风眼神一凝,刚要动作。
我却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
甚至还有闲心,又夹了一筷子金针菇。
就在那三条毒蜈蚣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瞬间。
我右手食指上的九玄镇狱戒,碧光一闪而过。
快到仿佛只是幻觉。
那三条来势汹汹的毒蜈蚣,在半空中猛地一僵。
然后,它们象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强行调转了一百八十度。
以比来时快一倍的速度,“嗖”地一下,原路返回!
“不!”
秦观海发出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他想躲,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象是被灌了铅,根本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三道乌光,狠狠地扎进自己的身体。
两条钻进了他的眼睛,一条,从他张大的嘴巴里,钻了进去。
“呃……嗬嗬……”
秦观海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
他疯狂地翻滚,挣扎,用头撞击地面,发出“砰砰”的闷响。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乌黑,肿胀。
腥臭的黑血,从他的七窍中不断涌出。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火锅的香气,和尸体腐烂的恶臭。
我面不改色地吃完嘴里的金针菇,看着在地上抽搐,逐渐没了声息的秦观海。
我捡起那张被他视若珍宝的假地图,递给一旁神色如常的苏箬。
“小苏。”
“在。”
“拿去,让公司的打印室加班,给我复印个一万份。彩色的,要高清的。”
我吩咐道。
“然后,用咱们控制的所有渠道,把这些地图,免费发给现在堵在百慕大外面的那帮傻子。”
苏箬接过地图,点了点头。“需要配上什么说明吗?”
我咧嘴一笑。
“当然。”
“就告诉他们,这是‘海上君王’临死前,托付给红颜知己的最后遗物,是官方认证,专属的内部攻略。”
“内部消息,先到先得。晚了,连汤都喝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