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德福不答应，晏观澜只能再回溯。
这次，她一开始就清晰表述自己的立场。
“不要嬷嬷，你把她带回去。”
她的态度坚定如铁，却依旧无法打动德福。
违反公主命令和违反陛下命令，他还是分得清的。
急得晏观澜不停回溯，想让这群人都从眼前消失。
嬷嬷她不要了，什么桃汁梨汁，她也不要了。
走！
都走啊！
她这边不停回溯，却苦了御书房内的皇帝。
眼前时光飞转，他手中的奏章却是半本都没有动过。
批改完的奏章，字迹又很快消弭，重新堆叠成小山。
皇帝笑了。
不过是被气笑的。
他抬手掐了掐眉心，无名火气在胸腔翻腾。
这回溯的诡异之事，明明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过了，为何又会在这时出现？
这背后，到底是谁捣鬼？
看来，不把这件事给弄清楚，就不会有结束之时。
他试着理了理思绪，开始抽丝剥茧。
除去第一个总是让他觉得时间过得很慢的夜晚，之后每一次似乎都和观澜有着牵扯。
第一次回溯多次，他刚好遇见和小太监争执的观澜，第二次只回溯一次，然后知晓观澜从冷宫出来，他赶去见人。
这两次事情中，他唯一共同见过的人就是观澜。
是巧合吗？
或许是，但，皇帝多疑。
“德福。”皇帝习惯性地喊一声，才想起德福给观澜送宫女，此时正在冷宫。
也好，他独自赶去，速度更快。
皇帝脚下生风，人影迅速在御书房消失。
至于他之前想的，短时间内不去见晏观澜，免得带来麻烦，现在也已经抛到脑后。
只是这回溯总让他恼怒，前进三米，回溯后又退三米，这样猴年马月才能走到？
另一边，晏观澜回溯几次，见德福一直不松口，也有些苦恼。
这可怎么办才好？
总不能这样一直僵持下去吧？
正是她这犹豫不决，才给了德福说话的机会。
“公主，嬷嬷是陛下指派给您的，若要收回成命，也要看陛下的意思，不是奴才能决定的。”
晏观澜也并非是胡搅蛮缠之人，她泄气地鼓着脸颊，道：“难道除了找陛下，就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吗？”
她没见过皇帝，但从他把四公主扔在这里不管不问四年，就知道，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这……”德福正为难时，突然想到一人，“或许，您可以去找晟王，相信他会很愿意帮您的。”
总归是同一个人，这么说也没错。
皇叔！
晏观澜眼神多了几分期待，有他帮忙，肯定没问题。
皇帝恰巧赶到冷宫门口。
一路疾走，对习过武的皇帝来说，轻而易举，只是身上衣服有些凌乱。
将衣服整理好，皇帝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观澜。”
还不等他看清现场形式，一团小人儿扑进怀中。
“呜呜呜，皇叔，你总算是来了。”
原本想下跪高呼陛下的嬷嬷宫女们，听见这声皇叔，动作瞬间僵住。
皇帝抬头，眼含警告。
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即便皇帝没有开口，她们也从眼神中读出了这个意思。
嬷嬷宫女跪在地上，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皇帝用手轻拍晏观澜的背部，安抚着她：“观澜这是怎么了？受了委屈？”
晏观澜连连点头：“我不喜欢这个嬷嬷，也不想要她留在身边，可他们说这是皇帝的安排，我不能拒绝。”
皇帝拍了拍她的脑袋，纠正道：“那是你的父皇。”
“可他让我做了我不喜欢的事情，”晏观澜更加委屈，“你怎么也和其他人一样？你也觉得我应该接受这个嬷嬷吗？”
晏观澜抬起头来时，眼眶都泛着红色。
皇帝瞬间心软：“没有，本王并非是这个意思，既然你不愿意，回头本王和皇兄说上一声。”
晏观澜这才闷闷地点点头。
皇帝抱着晏观澜往里面走，对着身后的德福摆摆手，示意他安排一下。
四公主没说过宫女的问题，那就是留下宫女的意思，只带走嬷嬷。
每个宫的人员都有定数，嬷嬷离开，也只能在内务府等待分配。
德福没把这当成一回事，正准备走，孙嬷嬷却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
“德福公公，奴婢大概是年纪大了，不管去哪，都遭嫌弃，奴婢已经被退回两次，日后怕是各宫娘娘也不会要奴婢，还请公公给奴婢指条明路。”
这份请求倒也算是合乎情理，可若要是个宫女就算了，偏生是个嬷嬷，即便德福身为总管太监，也不好将这手伸到各宫娘娘那里。
要是被皇帝知道，难免给他惹来一身骚。
德福为难道：“这是内务府的事情，咱家怕是做不了主。”
孙嬷嬷脸色灰白，连德福都不肯帮她，她又还能去求谁？
静妃站在角落，不知瞧了这场闹剧多久。
她的视线落在孙嬷嬷身上，多了些考量。
她在冷宫呆了四年，根本没有和外界接触的机会，更别说得知宫内消息。
夏荷去各宫拿份例时，偶尔会听见些消息，却都是些只言片语，用处不大。
这孙嬷嬷年纪大，知道的事情应该也不少，刚巧自己身边缺这么个人，若是能留下……
也算是达成了她另一个目的。
晏观澜是她的女儿，凭什么还能比她多一个人服侍？把孙嬷嬷留下，就算是皇帝另外给晏观澜指派嬷嬷，她也能和晏观澜有着齐平的待遇。
怀着内心隐秘的不满，静妃从暗处走了出去。
“既然公公为难，本宫这倒是有个好主意。”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静妃嘴角挂着笑，视线直勾勾盯着孙嬷嬷：“让嬷嬷跟着本宫，这件事不就解决了吗？”
在场之人神情微变，却各有各的考量。
德福想到的是，这不合内务府规矩，事情传到皇帝耳中，他没办法交差。
孙嬷嬷想到的，却是静妃的地位。
她原是位美人的嬷嬷，可惜红颜薄命，美人病逝，她只能回到内务府，再寻去处。
她先后找的两位，无论是萧嫔的女儿六公主，还是有德福亲自为其选宫女的四公主，都有着一定的地位。
可静妃有什么？
有冷宫四年的生活经验？
她怕是也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