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西医生的电话,是孟诗鹤打的。
孟诗鹤给小西医生打电话的目的,就是要阻止宋春萍对李浩瑱痛下杀手。因为宋春萍不知道孟诗鹤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抛下了纸团,而孟诗鹤又不能像告诉李香香一样,把自己是共产党员的秘密告诉给宋春萍。
“你给谁打电话?”孟诗鹤坐回餐桌旁时,刘简之问。
“长岛画廊的老板。”孟诗鹤说,“我告诉长岛君,明天送画过去。”
“你吃好了吗?”刘简之问。
“吃好了。”孟诗鹤说。
“你回宾馆,我回富乐町。高桥圭夫一定会来找我,我也想了解一下特使被刺以后,情况有什么变化。”
“好吧。”孟诗鹤说。
果然,刘简之回到家里,发现佐藤苍介正在跟高桥圭夫坐在客厅里聊天。
“佐藤君,你回来啦?”高桥圭夫问道。
刘简之知道,高桥圭夫这么说的潜台词,是问自己去哪里了。
“去丸之内,吃法国大餐,多费了点时间。”刘简之说。
“跟谁?”佐藤苍介冷不丁问。
“跟美惠子。”刘简之说。
“你找到美惠子了?”高桥圭夫问,“她这两天都在做什么?”
“我问过她,但她不肯说。”刘简之说,“连她住的宾馆,也不让我上去。”
“是吗?”
高桥圭夫看着刘简之,想要辨别刘简之说话的真假。
“街上到处都是宪兵警察,有两年没见过这种场面了。”刘简之说。“你们宪兵司令部,有些事情,做的很不靠谱。”
“我现在可不是宪兵司令部的人。”高桥圭夫说,“我是上海梅机关的人。”
“我知道你不是宪兵司令部的人,不然,我还不敢说呢!”刘简之说。“说老实话,我很怀念你在反情报课的时候。那时候,我们俩相处,还真是不错。”
“我也是。”高桥圭夫笑着说。
“特使死了,这么重大的事,总会有人担责吧?”刘简之问。
“你答应不把我说的广播出去,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
“绝对不说出去!”刘简之说。“我洗耳恭听。”
“井川中佐被解职了。”高桥圭夫说。
“是吗?”刘简之问:“继任者是谁?”
“不清楚。”高桥圭夫说。
“你有没有争取一下,调回东京,回来照顾您太太,还有小一郎。”刘简之问。
高桥圭夫摇摇头。
“中国人有句俗语……”
“什么俗语?”
“好马不吃回头草!我在梅机关深得影佐将军信任,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东京。况且,在上海过得比东京舒坦。”
“真是遗憾。高桥君是不是打算让良子和一郎也搬去上海?”
“是啊。”高桥圭夫说,“这一次就让良子和一郎跟我一起去上海。”
“高桥君,你在上海帮我找份差事,我……”刘简之的喉咙像是被鱼刺卡住了,无法再说下去。
“佐藤君,你是不是不知道该把谁带往上海?”高桥圭夫说,“美惠子和美由纪,真是不好选呀!丢下谁都不好。我看,你还是在东京好好待着吧。”
“我想去上海看看。”佐藤苍介突然说道。
“上海可没人能像八木太太这么照顾你。”高桥圭夫说。“如果……”
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
刘简之起身把门打开。
高桥良子站在门外。“高桥君在这儿吗?”
高桥圭夫走过来。
“什么事?”
“石野大佐打电话,要您马上去一趟宪兵司令部。”
“现在吗?”
“是!”
高桥圭夫回头对刘简之欠欠身,“打搅了!”
“高桥君,你确认不需要我开车送你去宪兵司令部?”
“不如您把车借给我。”高桥圭夫说。
“好吧。”刘简之说。
汪特使被杀,石野相原感到了空前压力。首相府,外务省,参谋本部长官各种电话,一个接一个,让石野相原如坐针毡,惶惶不可终日。
此刻,石野相原站在天皇画像前,低头默立。
桌上的电话铃又响起来。
石野相原不想接电话,但他又不得不接。
“喂!”
“那个女人抓到了吗?”电话里传来长泽将军的声音。长泽将军从来不会直接过问如此具体的事情,可见长泽将军也遭到了压力。
“还没有。”石野相原说。
“你的反情报课要整顿!还有,你的行动课,也要整顿!否则的话,我就只能提议更换你这个宪兵司令了!”
“是。”石野相原立正道。
长泽将军挂断了电话。石野相原拿着话筒愣了很久,才慢慢把电话筒放下。
“来人!”石野相原喊道。
一个年轻军官走了进来。
“高桥中佐到了吗?”石野相原问。
“还没有。”年轻军官说。
“这个高桥,这个时候跟我摆架子!”石野相原看看手表,“你去门口守着,高桥中佐一到,马上带他到这儿来!”
“是。”年轻军官走了出去。
石野相原扭头盯着电话机直发愣。
石野相原拿起话筒。“石野相原!”
“石野大佐,你还活着呢?”参谋本部人事课长吉村大佐在电话里说道。
“吉村大佐,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想逼我……自刎?”石野相原问。
“哪里哪里,怎么会呢?我家三儿子还等着娶你家四女儿呢!”吉村说,“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石野相原问。
“影佐将军有回复了!他答应了你的请求!相关任命,我明天一早派人送达!”吉村说。“别的事情,我就帮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千万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我知道了。”石野相原放下话筒,伸展双臂用劲挥舞了一下。遇到挫折和困难时,从军30多年来,石野相原一直用舞动双臂来给自己打气。
石野相原整了整衣领,走到窗前,朝大院门口看去。一辆汽车正停在大院门口,高桥圭夫正从车上走下。
这家伙,终于还是来了。
转眼,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石野相原感到这脚步声铿锵有力,满含霸气。石野相原明白,高桥圭夫一定已经猜到了半夜被召来的目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
石野相原迫不及待地拉开办公室的门,微笑着迎了出去。
“快进来,高桥中佐!”
高桥圭夫趾高气扬地走进屋子,然后突然转身,立正向石野相原行了一个军礼。
石野相原竟被高桥圭夫的举动吓了一跳。
“老师,您找我什么事?”高桥圭夫问。
“高桥中佐,参谋本部人事课吉村课长,刚刚打电话给我,影佐将军已经同意你回到日本!参谋本部同意你回东京宪兵司令部,继续担任反谍课课长职务,立即上任!”
“反情报课责任重大,我恐怕,恐怕不能称职……”高桥圭夫说。
石野相原一听大怒。
“这是命令!”石野相原说。
“是!”高桥圭夫立正说。
“你在来的路上,是不是已经想到了我让你赶到宪兵司令部的目的?”石野相原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确实有一些预感。”高桥圭夫说。
“你对抓住刺杀特使的凶手,有什么想法?”石野相原问。
“我还没有成熟的方案。”高桥圭夫说,“我想,应该调查那个荷兰人和跟他在一起的那个陪酒女。”
“我不得不告诉你,那个名叫内马尔的荷兰人,在事发当天就已经离开了东京,现在可能已经在开往雅加达的邮轮上了。”
“哪个陪酒女呢?”高桥圭夫问。
“牧野大尉派人跟着。”石野相原说,“一个小时前,野口中尉得到消息,中国特工仍想对汪精卫特使的两个助手动手。”
高桥圭夫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