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晨,公鸡刚打鸣,杨平安已收拾妥当。
他背着半旧帆布包,里头装着绳索、砍刀、干粮和水壶,一身厚实的劳动布棉衣棉裤,脚踩高帮棉鞋——这是进山的标准行头。
灶房里,孙氏正往他包里塞最后两个窝窝头:“平安,真要一个人进山?等你爹找个人陪着吧?”
“娘,就去北山那片林子转转,给厂里瞧瞧木材,不走远。”杨平安接过窝窝头,语气轻松,“下午准回来。”
“那可当心。”孙氏还是不放心,“都说北山深处有野猪群,千万别往里头钻。”
“知道了。”杨平安应着,蹲下身对旁边眼巴巴的两个小家伙说,“舅舅去山里找好吃的,在家要听外婆和小姨的话。”
安安立刻抱住他的腿:“舅舅带我去!”
军军也学样抱住另一条腿:“去!”
“山里冷,路难走。”杨平安摸摸两个小脑袋,“等你们再大点,舅舅一定带你们去。今天帮舅舅一个忙——看着院里晒的干枣,看有没有麻雀偷吃,好不好?”
这任务很重大,孩子们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安安挺起小胸膛:“保证完成任务!”
军军也用力点头:“看麻雀!”
安抚好孩子,杨平安背上包出门。冬日的晨风刮在脸上像小刀子,他拉高围巾,大步朝城北走去。
旁人只当他是为厂里考察木材,真正的目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空间里那只公狍子孤单太久了,该给它找个伴了。
平县北面的黑虎岭,山势徒峭、林木茂密,解放前是土匪窝,少有人敢深入。
如今太平了,但除了采药人、猎户偶尔进山,寻常百姓依旧不敢走远。
杨平安却轻车熟路。这三年来,他进山的次数数不清,哪条小路通哪儿,哪片林子有什么野物,心里都有数。
更不用说空间赋予的对动植物的亲和力,让他在山林里如鱼得水。
走了一个多时辰,进了深山老林。松柏苍翠,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松鼠从枝头跳过,惊落簌簌雪沫。
杨平安放慢脚步,凝神细听。
山林有自己的声音——风过松涛的呜咽,远处溪流的潺潺,还有……隐约的蹄声。
他循声而去,在一片背风的山坳里,发现了一群狍子。
大约七八头,正啃食雪地下的干草苔藓。领头的公狍子鹿角粗壮,毛色棕红;旁边几头母狍子体型稍小,低头觅食。
杨平安藏在一棵老松后观察,看中了一头最健康活泼的母狍子——毛色光亮,眼睛有神,吃草时耳朵机警地转动。
从空间取出早就备好的、用灵泉水浸泡过的豆饼,他掰了一小块,轻轻放在下风处的空地上。豆饼的香气混着灵泉特有的清甜,很快飘散开来。
狍子群警剔抬头,抽动鼻子。那头母狍子最先被吸引,尤豫片刻,小心翼翼朝豆饼靠近。其他狍子也跟了过来。
杨平安耐心等着。母狍子尝了一口豆饼,立刻被滋味征服,低头大口吃起来。就在它吃得最专注时,杨平安心念一动——
瞬间,母狍子从原地消失,进入了空间。
狍子群吓了一跳,惊慌四散,很快消失在密林深处。杨平安这才进入空间查看。
新来的母狍子正站在灵泉池边,有些茫然地转动脑袋。
空间里温暖如春的气息和浓郁灵气让它很快平静下来。
原先那只公狍子察觉到了同伴,从养殖区快步跑来。
两头狍子碰面了。它们互相嗅闻,轻轻顶了顶头,发出温和叫声。那只公狍子显得很兴奋,绕着母狍子转圈,最后带它朝养殖区草场走去。
成了。杨平安嘴角露出笑意。有了配偶,狍子群就能在空间自然繁衍,未来又是一项稳定资源。
退出空间,他继续往深山走。既然来了,就再找找有没有其他收获。
翻过一个山坡,眼前壑然开朗——一片向阳谷地,十几棵高大栗子树伫立其中。
虽然树叶落尽,但枝头还挂着不少裂开的刺球,露出棕红栗子。地上也落了一层,有些已被松鼠、野兔啃食过。
野生栗子树!这可是好东西。
杨平安快步过去,先抬头看树上栗子——不少刺球已自然裂开,栗子摇摇欲坠。
他捡起长树枝,小心敲打枝干。成熟栗子“噼里啪啦”往下掉,落在厚厚落叶上。
他蹲身开始捡拾。野栗子个头不大,但颗颗饱满,壳子油亮。捡了约半袋子,正准备起身,眼角馀光瞥见栗子树下几株特殊植物。
是黄精!看叶片形态和根茎露出部分,年份不短了。
黄精是滋补佳品,泡制药酒、炖汤都是上选。杨平安小心采挖出三株,根茎都有小臂粗细,表面布满环纹,至少是二三十年的老药。
把栗子和黄精收好,日头已偏西。杨平安不再耽搁,沿来路快步下山。
回到杨家小院时,太阳还没落山。院里飘出炒菜香气,夹杂孩子们笑闹声。
“舅舅!”眼尖的安安第一个看见他,像小炮弹似的冲过来。
军军也跌跌撞撞跟着跑:“啾啾回来了!”
杨平安放下背包,一手抱起一个:“在家乖不乖?”
“乖!”安安抢着说,“我们看了枣子,赶走三只麻雀!军军还拿小棍子吓它们!”
军军骄傲点头:“我厉害!”
孙氏从灶房出来,看见儿子平安回来,松了口气:“可算回来了。饿了吧?饭马上好。”
杨平安把背包拿进堂屋,掏出那半袋子野栗子:“娘,您看这个。”
孙氏打开袋子一看,眼睛亮了:“哟,野栗子!还不少呢。正好,晚上给你们炒栗子吃。”
杨冬梅也凑过来看:“平安,你这进山一趟收获不小啊。就为了给厂里看木材?”
“顺便找的。”杨平安含糊带过,又拿出那几株黄精,“还挖了点药材,回头炮制一下,给爹泡酒喝。”
杨大河从正房出来,看见黄精,拿起来仔细看看:“这黄精品相不错,年头不短了。平安,你进得够深的啊。”
“没太往里走,就在北山那片谷地。”杨平安说,“爹,山里木材资源确实丰富,不过运输是个问题。我跟厂里汇报的时候得提这个。”
晚饭很丰盛。孙氏用野栗子炖了鸡,又炒了一盘栗子。炒熟的栗子裂开口子,露出金黄栗仁,满院子都是甜香。
吃饭时,两个孩子缠着杨平安讲山里见闻。
“舅舅,山里有什么呀?”安安扒着饭,眼睛亮晶晶地问。
“有很高的树,比咱们院里这树高多了。”杨平安比划着名,“还有松鼠,这么小一只,尾巴毛茸茸的,在树枝上跳来跳去。”
军军听得入神,饭都忘了吃:“松鼠……好看吗?”
“好看。还看见野兔子了,灰色的,跑起来一蹦一蹦的。”
“那舅舅抓到了吗?”安安追问。
“没有,兔子跑得太快了。”杨平安笑着说,“不过舅舅找到了好多栗子,就是你们现在吃的这个。”
安安咬了一口栗子,若有所思:“舅舅,山里是不是很大很大?”
“很大。走一天都走不完。”
“那舅舅怕不怕?”
杨平安心里一暖,摸摸他的头:“不怕。山里很安静,能听见风的声音,鸟叫的声音,溪水流淌的声音——挺好听的。”
军军突然放下勺子,很认真地说:“等我长大,保护啾啾,一起去。”
这话说得稚气,却让在座大人都心头一软。杨平安把他抱到腿上:“好,等军军长大了,咱们一起去。”
饭后,孙氏把剩下炒栗子装在笸箩里,一家人围坐炕上剥栗子吃。灯光温暖,窗外是沉沉夜色,屋里是咔嚓咔嚓剥壳声和说笑声。
杨冬梅突然想起什么:“平安,你进山的时候,军军可逗了。午睡醒来没看见你,差点哭了,后来搬个小板凳坐在院门口,说等啾啾回来。谁劝都不听,坐了整整一个时辰。”
军军被说得不好意思,往杨平安怀里钻了钻,小声辩解:“等啾啾……”
杨平安搂紧他,心里涌起暖流。他想起空间里那对新配对的狍子,想起山林里的栗子树和黄精,想起这个温暖的家。
守护,从来不是一句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