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扶着石壁往前走,手还在发抖。她刚迈出一步,脑子突然空了一下。
她记不起自己上辈子最爱喝的奶茶是什么口味。
不是忘了名字,是连味道都想不起来。那种甜腻混着奶香的感觉,像被什么东西从脑子里硬抠走了。
她停住脚,呼吸变重。
萧景珩察觉不对,转头看她。她已经退到墙边,背靠着冷石,手指死死掐进掌心。
“怎么了?”他问。
她没答话,直接摸出签到簿翻开来。页面上的字迹模糊,像沾了水的墨迹,轻轻一晃就散开。
她猛地合上,又打开,再合上。
还是那样。
“这什么毛病?”她声音压得很低,“系统?你又抽风?”
头顶没有弹幕飘过,也没有机械猫耳娘蹦出来讲段子。
一片安静。
她火气一下子顶上来,抬手就把签到簿砸向对面石壁。木壳撞上岩石,咔的一声裂开,纸页散落一地。
“我不用了!听见没!”她吼出声,“这些破能力不要了!把我的记忆还给我!”
话音落下,密道里静得吓人。
她喘着气站着,胸口起伏。额头渗出汗珠,顺着鬓角滑下来。
萧景珩没动,也没说话。他只是慢慢抬起手,抓住缠在手臂上的一根银线。
那是傀儡丝。
他用力一扯。
丝线断裂,皮肤划开,血立刻涌出来。他不管,接着扯第二根、第三根。一根根往下断,动作很稳,脸上没一点表情。
直到最后一根从指尖脱落,他才停下。
满手是血。
他走到她面前,把那截断丝放进她手里。她的手指僵着,没反应。
“你说不用,”他说,“那我也不用。”
他声音有点哑,但说得清楚:“你要丢的东西,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扛。”
她抬头看他,眼睛红了。
“你疯了吗?”她嗓音发颤,“没了这些东西,你怎么护得住你自己?怎么护得住我?”
“我不靠这个也能护你。”他说,“我答应过的事,不会因为少几根线就作废。”
她咬住嘴唇,想反驳,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候,一道光闪起。
签到簿残片突然浮空,拼成一个圆形图案。中间浮现一行字:【警告!检测到双界共鸣异常——记忆碎片定位成功:美术馆!】
声音不是平时那种带梗的语气,而是尖锐的哭腔,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沈知意愣住。
“美术馆?”她喃喃,“哪个美术馆?现代那个?”
她还没说完,胸口猛地一紧,喉咙发甜。
一口血喷出来。
几乎同时,萧景珩也咳了一声,鲜血从嘴角溢出。两人倒退半步,靠在墙上,都没站稳。
他们的血顺着下巴滴落,在身后的石壁上溅开。
奇怪的是,那些血点没有乱流,反而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着,慢慢聚拢。
最后竟连成了一个完整的形状——爱心。
沈知意盯着那团暗红,心跳加快。
她伸手去碰墙面,指尖沾上温热的血。不是干了的那种,是刚落下的,还在渗。
“这不是巧合。”她说。
“也不是提示。”萧景珩抹掉唇边血迹,“是标记。”
“有人在用我们的血画东西。”她回头看裂缝深处,“或者……是我们自己。”
“不管是哪种,”他靠着墙慢慢直起身,“都得去看看。”
她点头,弯腰捡起签到簿碎片。外壳裂了,内页也有烧焦的痕迹,但她还是把它塞回锦囊。
“我不信它了。”她说,“但也不能让它落到别人手里。”
他看着她,没说话。
她转身面向裂缝,鼻尖又闻到一丝糖香。很淡,比刚才更远,像是从更深的地底传来。
“那股味变了。”她说,“之前是栗子糖,现在……”
“现在是焦糖原味。”他接道,“跟你手里的棒棒糖一样。”
她攥紧拳头:“有人在吃我吃过的东西。”
“不止是吃。”他低声说,“是在复刻。”
她猛地回头:“什么意思?”
“你在丢记忆。”他说,“有人在捡。”
空气一下子冷下来。
她忽然觉得后背发麻,不是因为冷,是意识到一件事——
她忘记的东西,并没有消失。
而是被谁拿走了。
“我要拿回来。”她说。
“可能有危险。”
“我知道。”
“可能会更忘得厉害。”
“我也知道。”
“那你还要去?”
“当然。”她看向裂缝尽头,“我不怕丢东西。我怕的是,有人拿着我的过去,假装是我。”
他沉默一会,笑了下。
不是平时那种带点嘲的笑,是很轻、很短的一声。
然后他抬起手,虽然傀儡丝全断了,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做了个牵引的动作。
空手。
“走吧。”他说。
她迈步往前,脚步比刚才稳。走到一半,她忽然停下。
“你还记得上次我说什么吗?”她背对着他问。
“哪次?”
“在刑部地牢那次。”
他想了想:“你说,如果我死了,就把尸体挂城门上晒三天,让乌鸦啄干净。”
她摇头:“不是那句。”
“冷宫那次?你说我是狗系统派来的童养夫。”
“也不是。”
她顿了顿:“我说过,不准拿自己当存档点。”
他没应声。
她转过身,盯着他心口的位置。那里包着布条,底下是用傀儡丝烧出来的胎记形状。
“你还刻着。”她说。
“刻了就不会掉。”他说,“你不擦,它就在。”
“我不是让你留疤。”她声音低了,“我是不想有一天,我站在你死的地方,才发现你早就给自己写好遗言了。”
他看着她,眼神没躲。
“如果你不来找我呢?”他问。
“我会。”
“如果你忘了我呢?”
“我不会。”
“万一你真的忘了?”
她上前一步,直接按住他心口的伤。
疼得他皱眉,但她没松手。
“那就等我想起来。”她说,“一寸一寸,把你重新想起来。”
他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嘴角有点血,却还在笑。
“行。”他说,“那我就等着。”
她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停。
“喂。”
“嗯?”
“你刚才咳血的时候……”她侧头看他,“是不是想说‘别怕’?”
他没否认。
“我不想听。”她说,“下次再说这种话,我就真把你挂城门上去。”
他低笑一声,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走向裂缝深处。
石壁上的血爱心还在渗,最新的一滴正从顶端滑落,砸在碎石上,发出轻微声响。
啪。
血花绽开,形状像一朵未命名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