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在曲意绵出现之前。
作为被抓走的两个倒霉蛋，谢白衣和沈未寻其实还是挣扎了一下的。
但在曲意绵出现之后吧。
经过各种明里暗里的尝试过后，不仅没能搞明白自己身处何地，还被人单方面掐断了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他们彻底躺平了。
哦不，应该说躺平的只有沈未寻一个人。
起码谢白衣还在坚定不移地认为他们一定能够找出脱身的办法，并且为此兢兢业业有意无意的认真观察。
‘你就这么放弃了？’他蹙起眉，瞅准空隙飞快地胳膊碰了下沈未寻。
这人躺平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一点。
‘不然呢？’
沈未寻幽幽看了他一眼，有点想离他这个危险分子远一些，但又想到他们两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好同样以眼神传递过去自己的意思。
好在两人也算熟悉彼此，这点只停留在意念上的交流才能进行无障碍传递。
只是对面刚说完癫言癫语的曲意绵就有些不快了。
在她的视角里，就是这两个首席在自己面前竟然还眉目传……啊不是，眉来眼去的。
曲意绵倒不是在警惕，她也不认为这两人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毕竟还是那句话，她搞不定顾夏，没道理还搞不定两个亲传吧。
只是那种被人忽视的熟悉感再次袭来，她周身的魔气也越发不稳了起来。
“你们不是想知道我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语气古怪，语调怪异到了极致。
两人顿时收起刚才你戳一下我我碰一下你的小动作，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哦不对，应该说谢白衣是想上前说些什么的，却被沈未寻注意到后眼疾手快一把拽了回来。
“你干什么？”
谢白衣被他这一手搞得差点原地劈个叉，完全是凭借剑修灵活的变动能力这才及时调整了身形，抽搐着唇角扭头瞪他。
沈未寻略过他那疑似质问的语气，淡淡:“自然是防止你去送。”
如今的情形很是诡异，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方式。
当然了，沈未寻眨了眨眼睛。
莫名觉得曲意绵的反应看起来有些熟悉。
他还记得小师妹曾经煞有介事的拉着他们传授过一些经验。
有些时候，他们越想知道一些事情，就越是要稳住。
因为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即便不穷追猛打的逼问，时间长了，对方自己也会憋不住吐露出他们想知道的那些实情。
他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就足够了。
谢白衣:“……”
什么叫防止他去送？
送什么？送人头吗？
沈未寻这家伙那张破嘴什么时候这么可恶了？
但他到底还是有脑子的，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的那点不满情绪。
两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神情一个赛一个的冷淡。
果然，在两个被抓回来的‘人质’都老实下来后，曲意绵终于憋不住了，啊不是，应该说终于再次有了动作。
她慢慢上前，一双黝黑的眸子转为血色，直勾勾盯着谢白衣看，再配上周围安静到极点的气氛，莫名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谢师兄。”
曲意绵又喊了一声，似是对这个称呼有什么执念一般，“你为什么就不愿意站在我这边呢？”
哦豁。
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刚刚还拉着谢白衣防止他去送的沈未寻松了手，默默往旁边挪了一下。
看起来果然还是冲着谢白衣去的，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救对方一次总不能次次都要他来救吧。
他又不是谢白衣他爹。
察觉到这点微妙想法的谢白衣顾不得思考曲意绵那个突兀的问题，转过脸去，不可思议地看着默默降低存在感的沈未寻。
哈喽？这就遁了？
说好的共进退呢？
不是，你几个意思啊？
沈未寻朝他露出一个假笑，随后若无其事地偏过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本来是打算共进退的，但眼看着敌人的注意力全都集火到队友身上了……
那这就不能怪他了哈。
死道友不死贫道，若是谢白衣真的有什么事的话，他会给对方收尸的。
“……”
谢白衣顶着一脸被‘背刺’了的表情，木着脸转过头来，“什么叫我不愿意站在你这边？”
他冷冷道，“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就曲意绵干的那些事情，勾结妖魔两族，还牵扯上了鬼修，胆敢染指天道权柄残害万物生灵。
他是疯了吧他才会跟对方站在一起？
他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
曲意绵眸子越发红了几分，她突然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恐怕在你眼里，觉得我就是罪大恶极吧？”
谢白衣缄默不语。
但是没关系，有时候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回答。
曲意绵笑着笑着，情绪突然爆发，沙哑着嗓子猛地盯着他，“可我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是被你们给逼出来的！”
“我也是极品灵根，我也曾天赋过人，名扬修真界，受众星拱月，明明所有人都是喜欢我的，明明没有人能盖过我的风头，可这一切就因为顾夏，全都毁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献祭了一个太一宗而已，只不过是死了几个亲传和一些弟子。”她喃喃道，“凭什么你要为了他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对我拔剑相向……”
两世记忆相加，即便原来有些事情她看不出来，可如今也全都彻底明白了。
天魔栖身在她的识海中，说是为了休养生息，其实本就有所图谋。
是她太过担心，担心被赶走的顾夏有朝一日会重新翻身，这才想要借助天魔的力量，将对方牢牢踩在脚下。
即便曲意绵心里再不想承认。
可当初的顾夏，本就是青云宗最耀眼的存在。
少女剑负身后，眉眼冷清，只需要站在那里，便足以引来万千目光追逐。
修士皆有慕强的心思，就因为她是剑修，就因为剑修强大，所以即便她性格并不讨喜，可每逢带队下山，那些弟子无一不露出崇拜而又惊叹的目光。
往日被曲意绵收拢的大半人心投注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所谓日久生情，但其实日久也生恨。
同样是亲传，甚至师出同门的两个人，在这样长久的不平衡下，心底的阴暗逐渐滋生，并久久徘徊不散。
她想……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顾夏这个人就好了。
这样的话，青云宗便只有她一个师妹了。
以她的天赋和运气，想要取代对方的位置简直轻而易举。
天魔敏锐察觉到了，并且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
那场走火入魔，本就是为顾夏特意挑选的坟墓。
只是让曲意绵和天魔都没想到的是，对方这样竟然都能险死还生。
好在也不算完全没有成功。
起码顾夏彻底废了，还失去了越明这个师父的心。
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天魔的侵蚀如春风化雨般来的悄无声息。
曲意绵心底的恶意也被逐渐放大，直到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她本来已经快要忘记了这个人，可当天魔意图对太一宗下手时，顾夏又突然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即便离了青云宗，对方竟然还是运气爆棚，重新拥有了新的师父和师兄们。
所以曲意绵连一点犹豫都没有，便同意了天魔的做法。
可向来无往不利的行为这次却狠狠翻了车。
太一宗发生的惨剧震惊了整个修真界。
其他各个宗门也或多或少收到了一些消息。
众星拱月一朝散去，这还不是最让曲意绵在意的事，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
在得知她与此事有关后，谢白衣匆匆出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安慰她，而是拔剑出鞘，将仅剩的太一宗弟子牢牢护在了身后。
少年目光冰冷如刀，眸底深处是藏不住的失望。
谢白衣这个人其实很好哄骗，她自觉只有这样的天骄才配与自己并肩，费了不少功夫才走进对方心里。
可没想到，在她最需要对方的时候，谢白衣却选择护佑那些仓皇失措的太一宗弟子。
而不是替她处理掉这些残存的‘人证’。
无情道，当真无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