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微凉的草木气息,吹散了几分从万古坟场带出的死寂与压抑。林越和莉亚站在荒凉的山丘上,环顾这片陌生的天地。
神识如潮水般谨慎地向外蔓延。数十里内,山峦起伏,植被逐渐茂密,虽仍显荒僻,却已能感受到正常的天地灵气循环,以及诸多弱小生灵的气息。与坟场那万物终焉的死寂截然不同,这里洋溢着一种粗糙而蓬勃的生机。
“我们……真的出来了。”莉亚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久违的、不含腐朽气息的空气,眼眶微微发红。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骨渊族长牺牲的哀伤,交织在她心头。
林越默默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确认暂时没有危险。他更能感受到此地与坟场的本质区别,体内那融合了归寂星图碎片的混沌星寂力,在此处正常生机的环境下,运转似乎更加圆融自如,那源自石核的右臂寂灭本源也彻底沉寂下去,不再躁动。
他寻了一处隐蔽的山坳,布下简单的预警禁制。
“我们需要在此稍作休整,你也需要时间适应外界环境,稳固心境。”林越对莉亚说道。连续的经历,尤其是最后骨渊的牺牲,对莉亚的冲击不小。
莉亚点了点头,没有反对。她知道自己实力低微,一路行来多是拖累,此刻确实需要时间消化与提升。
林越盘膝坐下,心神沉入体内。
丹田之中,那混沌星云般的漩涡缓缓旋转,深邃而稳定。归寂星图碎片化作的符文与漩涡核心紧密相连,如同定海神针。他仔细体悟着混沌筑基后的变化。
力量更加精纯、凝练,心念动处,混沌星寂力可刚可柔,变幻由心。对“生”与“寂”的掌控也达到了新的层次,一念可令枯木逢春,一念亦可令顽石成灰。更重要的是,那种“混沌”包容一切的意境,让他对世间各种属性的能量都有了更强的适应性与转化能力。
他尝试引动一丝星图碎片中蕴含的“归寂”道韵。刹那间,他仿佛从这片生机勃勃的山林中“超脱”出去,以一种近乎冷漠的视角,“看”到了草木荣枯、岩石风化的细微过程,看到了灵气循环中蕴含的“衰亡”与“新生”的交替。这种视角,让他对自身力量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
“归寂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万物运转的一环,是‘动’趋于‘静’的必然……”他若有所悟。翠冕指引他寻找此物,或许正是为了让他在极致的“生”与极致的“寂”之间,找到那条属于“混沌”的平衡之路。
当他从感悟中醒来,天色已近黎明。他察觉到莉亚的气息平稳了许多,似乎已经从悲伤中走出,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林越,”莉亚走到他面前,认真地说道,“我知道我的实力低微,跟着你,很多时候只能是累赘。”
林越看向她,没有说话,等待她的下文。
“但我不会离开。”莉亚语气坚决,“我的命是你救的,猎骸氏族的传承与希望,骨渊族长最后的嘱托,也系于你身。我想跟着你,见证你的道路,或许……也能找到我自己的路。我会努力提升自己,绝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
她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经历了坟场的生死磨砺,她已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林越身后的少女。
林越看着她,片刻后,微微颔首:“好。”
他尊重她的选择。修行路上,多一个同行者,或许并非坏事。
旭日东升,驱散了山间的薄雾。林越根据星图碎片传递出的那组遥远坐标,结合对周围山川地势及灵气流向的感应,大致判断出了方向。
“我们需要向东而行。星图指引的方位,极其遥远,似乎涉及一片名为‘寂渊古域’的星域。”林越说道。这信息是他在进一步炼化星图碎片后得知的,寂渊古域,听起来便是与“归寂”密切相关之地。
两人不再耽搁,收敛气息,化作两道不起眼的流光,低空向东飞掠。
数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一片更加巍峨、绵延无尽的山脉。山脉之中灵气氤氲,古木参天,不时有强大的妖兽气息隐现,显然并非善地。
就在他们准备寻路绕过这片明显是某个妖兽盘踞的山脉时,前方山林中突然传来剧烈的能量碰撞声以及一声愤怒的兽吼!
紧接着,一道狼狈的身影从林中倒射而出,口中喷着鲜血,重重摔落在林越二人前方不远处的空地上。
那是一名身穿青色劲装、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修为在金丹初期左右。他手中紧握着一柄灵光有些暗澹的长剑,衣衫破碎,身上带着多处灼伤与爪痕,显然经历了恶战。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牵动了伤势,又咳出一口血。
与此同时,林中腥风扑面,一头体型庞大、通体覆盖着赤红鳞甲、头生独角的巨狼踱步而出。它眼中闪烁着残忍暴虐的红光,气息赫然达到了金丹后期!它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显然刚才的攻击让它占据了绝对上风。
赤鳞独角狼低吼一声,目光锁定了重伤的青年,以及突然出现的林越和莉亚,带着警告与贪婪。
那青年看到林越二人,眼中先是一惊,随即闪过一丝绝望,显然不认为这两个突然出现、气息不显的人能救得了他,反而可能多送两条性命。
然而,林越的目光却越过了赤鳞独角狼,落在了青年腰间一块不慎从破损衣物中露出的、半掩着的令牌上。那令牌材质非金非木,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星”字,隐隐散发着一丝与他体内混沌星寂力,或者说与那“归寂”道韵,有着极其微弱共鸣的奇特波动!
这青年,似乎与“星”有关?而且其令牌上的气息,竟与归寂星图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联系?
林越眼神微动。
就在赤鳞独角狼不耐烦,准备再次扑杀那青年之时,林越上前一步,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巨狼耳中: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