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翠羽啼鸣,阳光通过窗棂,为慢帐披上了一层浅金色的薄纱。
剑雨华悠悠转醒,发现身上沉甸甸的,肌肤相贴、触感丰腴滑腻,还透着股幽香,跟搂着一尊玉娃娃似的。
搭在两人身上的薄被只盖到男人胸膛,露出“玉娃娃’精致冷艳的脸颊,可见琼鼻挺翘、朱唇丹赤,三千青丝披散下来,看上去就跟不慎被小贼哄骗的天宫玉女般。
剑雨华饶是已经看过很多次了,依旧有些看不腻。
见媳妇睡得香甜,他眨了眨眼眸,偷摸摸从桌上模来梳妆盒,对着那张冷艳脸儿就作起妖来。
窸窸窣窣穆念婵迷迷糊糊意识到自家小贼正在她脸上动手动脚,但并未在意,只是不满的哼唧了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剑雨华见状,动作不由更大胆了几分,甚至还哄了一句:
穆念婵还以为自家小贼又想使坏,本能的偏了偏脑袋,颇有些嫌弃的哼唧了一声,但耐不住男人央求,最后还是撅了撅唇儿。
可送入嘴边的东西却与想象中的不同,薄薄凉凉的,不象坏东西,反而象胭脂片—
胭脂片?
这小贼不趁机欺负她,玩她的胭脂干嘛呀?
穆念婵猛地睁开眼眸,桃花眼眸明显有些茫然:
“小贼你干什么呢!”
剑雨华正在干坏事,见媳妇惊醒过来,本能的缩了缩手,但很快又拿出那张胭脂片,撒谎不打草稿道:
“我就想尝尝这个胭脂的味道——”
穆念婵眼神儿狐疑,本能的往脸上摸了摸:
“我又不是不给你亲,你自己笨笨脚的——”
穆念婵教训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了脸上的不对劲儿,桃花美眸顿时瞪大了一圈儿:
“贼你给我画了什么?”
“唉唉,好看的,我就是看三娘还没醒,想帮三娘补个妆而已”
“你别说话!镜呢?”
“”
穆念婵劈手夺过小华同学手里的梳妆镜,本来还以为这坏胚小贼是在她脸上画了乌龟爬爬这样的涂鸦,对镜一看才发现了不对劲儿。
镜中的女子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但妆容瞧着却实在有些不正经。
眼线画的微微上挑,眼下还缀着斑烂眼妆,胭脂也不是大气的朱红色,而是红中带紫,瞧着妖冶十足。
硬要说的话,就是从正经女侠变成了冷媚妖女,还有种坏姨娘的感觉,她要真顶着这副妆容出去,一准被街坊邻居戳着脊梁骨骂狐媚子。
穆念婵一向是以正经侠女自居,即便后来当上了明教圣姑,那也是端庄正经不容亵读,可昨晚被男人端着拾掇也就罢了,起来还被画成了狐媚子,心里能高兴才怪。
剑雨华原本对自己的冷艳小妈妆’还挺满意,见自家媳妇都快委屈哭了,连忙哄了起来:
“唉唉,女侠姐姐别生气嘛,我就自个欣赏欣赏,待会就帮女侠姐姐擦了。”
穆念婵冷冷的撇过脸儿:
“欣赏?你觉得把人打扮成这样很好玩是吧?”
“唉,是我不好,但真挺好看的——”
“好啊,我就知道你这小贼心术不正,我对你这么好,你就拿我当狐媚子看是吧?
“——””
剑雨华面对媳妇的起床气、是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乖乖听话叫她出气。
穆念婵在小孩儿屁股上狠狠扇了两巴掌后,也不好再因这种小事闹腾,只是将他搂进怀里,一边揪着耳朵欺负、一边教训道:
“你回去也得让裴大奶她们打扮成这样,不然不公平—不行,我是第一个,她们得更狐媚才行,腰铃和那啥都得戴上,还得跳舞—”
“唉——”
“小贼你叹什么气,你又想偏心是吧?”
“—”
半响后,剑雨华哄好媳妇,颇为惬意的枕在腿上歇息,抬眼就是沉甸甸的小月亮和冷艳脸儿。
可能是点了妆的缘故,此时的穆女侠瞧着比平时还要冷艳些,小妈感十足,寻常小孩儿别说接近了,就是看上一眼感觉都要被嫌弃。
但这种顶配大车车只是看着冷、实际却不怎么费油,相反最怕的就是一脚油门夯到底的小年轻了。
穆念婵还在欣赏自己冷艳的妆容,冷不丁瞧见怀里小孩儿嗷嗷待哺的眼神,顿时就知道他想要什么了,白眼道:
“胚死你这贼得了,也不知道谁惯出来的病?”
剑雨华见媳妇不生气了,笑了笑,很快就翻身而起,搂住腿弯将人压了个满满当当。
呼一穆念婵被男人炽热的鼻息烫了下,本能的缩了缩脖子,继而就眼神羞恼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下:
“贼你使什么坏?我又不是不让你亲——”
穆念婵本来还想拿出长辈气度教训人,可还没来得及开口,臀儿上就挨了一巴掌,虽然半点不疼,却十分响亮。
剑雨华演起坏胚来半点前戏都不用,甚至还得收敛点:
“少废话,喊你一声三娘还真把自己当长辈了?家里的银子呢,赶紧给小爷我拿出来,小爷等着赶场呢。“
穆念婵此时就象一个持家有道、却摊上一个混帐男人的小媳妇,冷艳脸颊满是委屈,一边挨嘬、一边还得哄男人:
“家哪还有钱了,就连我那点嫁妆都叫你拿去糟践完了——”
“嘿,我娘留了多少产业下来我能不知道?三娘拿着我娘的银子在外面摆谱装阔太,在小爷面前就哭穷是吧?再不好好拾掇拾掇,我看三娘是真不知道家规是怎么写的了。”
啪!
剑雨华伺候完媳妇后神清气爽,很快就到酒肆伙房烧了桶热水,随后又顺手带了两份吃食回来。
东方鸾此时也已经醒了,正手掐子午诀盘坐在床,瞧着象是在练功。
剑雨华敲门而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觉着教主大人实在很有山巅高人的气度,但一想到她是摸个骨都能丢大人的没用妞妞,眼神就又有些古怪了。
东方鸾在男人进屋后就收了功,还把白淅脚儿往被褥里藏了藏。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重新看向那俊气男儿,由于实在不知说什么才好,沉默半晌只问了句:
“婵儿也醒了?”
剑雨华听见这废话文学,笑了笑:
“刚才就醒了。”
“教主大人饿了吧,客栈后厨有口灶,我亲自下手煮了两碗肉粥,教主尝尝。”
东方鸾看了看男人手里的小瓦罐,微微颔首,想想还是提醒了一句:
“酒是穿肠毒,色是刮骨刀,前者还好说,后者不仅伤身、还劳神—”
剑雨华知道教主大人是在点他们闹腾的事儿,笑了笑,将肉粥和糖心包子放到桌上才开口道:
“多谢教主大人好意,我—”
可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东方鸾打断了:
“本教主知道你有分寸,这话也不是对你说的,而是对婵儿说的。”
?!
剑雨华眼眸微张,着实没想到东方教主说的居然不是他,而是自家媳妇,当即就有些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东方鸾也没想到自己青梅竹马的好婵儿居然能没出息成那样。
即便是夫妻,做那种事不是也该相敬如宾、点到为止才对嘛?
可穆念婵倒好,不仅对这小贼言听计从,还上赶着讨要,一副贪欢恋色的模样,明教的脸都要叫她丢光了!
剑雨华本想替自家媳妇说几句话,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隔壁传来哗啦啦的出水声和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明显是穆女侠听见声音,要杀过来拾掇东方鸾了。
东方鸾也听到了隔壁的动静,但一来觉得自己占理,二来有男人在这、肯定不会任由穆念婵胡作非为,因而也没什么好怕的。
很快,门外就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
气质颇为冷艳的穆念婵推门而入,第一时间就瞪向了床上的东方鸾,随后又瞪了不第一时间帮她说话的男人一眼:
“小贼你先出去!”
剑雨华眨了眨眼眸,想想还是先哄了一句:
“唉,女侠姐姐别生气嘛,东方教主其实也没说什么。,“谁气了?我不你了解这娘们,你先出去——”
剑雨华刚想再哄哄,就又听见了东方鸾不服气的声音:
“剑雨华你出去就是了,本教主倒要看看她能怎么样?”
“嘿,东方鸾你还这么狂是吧?叫你跟着是怕你一个人在京城受委屈了,你现在连跟屁虫都不会当了是吧?”
“呵呵,若说跟屁虫,谁有你会当?凝儿那句话还真没说错,走到哪儿抱到哪儿——”
穆念婵对其他挤兑容忍度都挺高,唯独忍不了别人说她花瓶,听到这脸儿当即就黑了下来:
“东方鸾你说谁抱大腿呢?”
“呵,谁没出息说谁。”
“啐,本圣姑能有你没出息?叫贼摸个骨都能在众睽睽之下”
剑雨华见两人越吵越凶,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好了好了,姐妹俩有什么好吵的——”
穆念婵见自家小贼跳出来拉架,很快又转移了火力:
“小贼你又拉偏架是吧?偏心裴大奶也就罢了,东方鸾你都要护着,她跟你什么关系?”
剑雨华一边拉媳妇,一边哄道:
“什么什么关系?东方教主是我家三娘的好姐妹,我帮衬着不是应该的嘛。“
穆念婵这才满意,又哼了一声:
“那我现在叫你拾掇她你听不听?”
“唉唉,我好象听到夜大侠他们的声音了,咱们先下去看看—”
“你这小贼!”
小屋中,东方鸾等两人彻底走远,才小心翼翼的打开盛粥的瓦罐,小口抿了下。
初尝只觉肉香,慢慢才有些咸了—
远方,离酒肆还有几里路的驿道上,陈义胜一行五人正缓缓朝酒肆走去。
两个姑娘比较娇弱,来时还能兴致勃勃的骑马走一段路,这会却是死活都不肯出来了。
怕累只是一方面、更大的原因是怕硌人的马背磨坏了臀儿,毕竟她们可没有那些江湖女侠的功底。
夜潜渊和孙姓老仆则是坐在车头,一边驾车一边闲谈。
而那佩刀哥儿陈义胜,依旧是兴致勃勃的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开路。
这次龙云谷之行真是长足了见识,年轻人到现在都还有些恋恋不舍,若不是家中传了急信过来,他说什么都要去寻一寻那位白魁!
即便入不了对方法眼,能再瞧上一眼都是好的啊。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出道就是踩着老刀魁上位,这他娘的才叫江湖!
跟这位一比,夜大侠跟欧阳老儿那场比试都象成了小孩儿过家家般。
不过陈义胜对夜潜渊这位江湖大侠依旧是尊敬有加,在驱马走了一段路后,他又勒了勒缰绳,放缓马速与车辇并行:
“夜侠,您老真不跟我回州城?”
夜潜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跟你子回去做什么?”
“嘿,夜大侠要是不嫌弃,我给大侠养老啊。”
夜潜渊摆了摆手,笑骂了声:
“老夫就是真要颐养天年,也轮不到你小子来献殷勤,以后想学刀,来龙云这处酒肆就是。“
孙姓老仆正在驾车,听到这话偏头过来,笑了声:
“怎么,《潜渊刀》夜潜渊也要封刀了?”
夜潜渊坐在马车前面的架子上,眼眸微眯,轻轻摩挲了下缠绕刀柄的粗粝黑绳,才缓缓开口道:
“这次来龙云谷,跟欧阳老儿打一场只是其次,输赢都无所谓,主要还是想见一见当年一位姐姐。”
“可惜蹉跎了这么多年,夜潜渊还是没当上刀魁,早知如此,当初就死皮赖脸跟着林姐姐开酒肆了。“
黄姓老仆略作思索,才开口道:
“《青霞刀》林青霞?她好象没迈过你我这一步吧夜潜渊神情淡然:
“恩。”
“林姐姐前两年就了,酒肆也转让给了个远房亲戚,不然我还不敢来呢。”
黄姓老仆没说话,只是低头抿了口酒。
江湖人,谁身上能没点故事?
几十年前的夜潜渊也是个十足的愣头青,一心只想在江湖上闯出名堂,结果南下到江州的第一夜就遇到了江湖仇杀,那么大一个林姐姐直接掉进了怀里。
可惜年轻人只知道仗义出手,却不知道回头亲背上的姑娘一口,匆匆相遇,又匆匆别离。
后来夜潜渊刀法登堂入室,为刀魁的位置疯魔了二十年,那女子便也在这龙云谷开了二十年的酒肆。
只是这一次再来,他依旧没能成为刀魁,也喝不到女子亲手酿的桂花酒了。
夜潜渊突然抹了抹眼角,声音沙哑的叹了声:
“哪来的风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