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黑灰飘散。
秦衍收枪而立,胸中气血兀自翻腾。
眼神却已锐利如刀,冷冷地射向不远处翩然落地的苏琉璃。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抑的寒意,一字一顿:
“你,早知道这藤蔓邪灵的弱点是那花苞,为何不早点言明?”
苏琉璃闻言,并未因这质问而动容。
她轻轻摇了摇头,素手一拂,将那暗红长鞭悄然收起,动作从容不迫。
清澈的眸子迎上秦衍冰冷的目光,语气平淡却清淅:
“你错了。花苞非但不是它的弱点,恰恰相反,那是它最强、也最致命的攻击手段。”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已然枯萎僵直的东侧主藤蔓,继续道:“此邪灵真正的弱点,在于你们一直在攻击的根茎,那里是它能量循环与本体连接的内核枢钮,一旦受损严重,其整体防御与再生能力便会急剧下降。”
“我们面对的是‘藤蔓邪灵’,乃是一种稀有的邪灵变种。
不过,苍麟古岳中的邪灵皆是‘次生体’,实力被大幅弱化。
这藤蔓邪灵真正的本体,应是移动迅捷、攻击诡谲莫测的存在。
但在这里,它被束缚于藤蔓之上,行动迟缓,攻击方式也相对单一、固化。”
“这种弱化,导致了一个看似矛盾的现象:只要你斩断它延伸出的攻击藤蔓,并与之保持足够远的距离,它便几乎奈何不了你,堪称‘安全’。”
秦衍眉头微蹙,隐约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逻辑。
苏琉璃接着解释,语气依旧波澜不惊:“然而,若想真正击败它,就必须冒险近身,去破坏其根茎处的内核,令其本源受损。
这,也是为何最后你我能在其花苞受创后,相对轻易地将其击溃——根茎的持续损伤,早已动摇了它的根基,使得最强悍的花苞攻击后,防御出现了致命漏洞。
所以,必须有人去承担近身破坏根茎的危险。
甲山实力不足,而你却可以。”
“至于为何不事先告知你们花苞的危险……”
苏琉璃唇角勾起一丝极淡、近乎没有的弧度,“很简单。
若你们提前知晓花苞的恐怖,心怀畏惧,谁敢全力近身搏杀?
只怕未战先怯,攻势束手束脚,反而给了邪灵喘息之机,拖延更久,徒增变量。
唯有让你们‘认为’它已是强弩之末,放松警剔,全力进攻。
才能逼迫它提前动用这最强的、也是破绽最大的‘花苞吞噬’。”
“这一击固然凶险,但也是它能量倾泻、防御最为空虚的时刻。
我需要你们,尤其是你秦衍,成为引诱它露出这致命破绽的‘饵’。
只有这样,我才能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机会,给予其真正的重创。”
一番话,逻辑清淅,条理分明,将战局分析与战术算计娓娓道来。
她甚至没有否认利用了甲山和秦衍的“冒险”,语气冷静得近乎残酷。
秦衍听完,心中寒意更甚。
此女不仅实力深藏不露,心思之缜密、算计之冷血,更是令人心惊。
为了达成战术目的,她可以毫不尤豫地将队友置于险地,甚至作为弃子。
苏琉璃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清冷的脸上露出笑容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并非完全不顾你们安危。
若你真的遇到无法化解的致命危机,我自会出手。毕竟……”
她顿了顿,直视秦衍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华国人不骗华国人。”
神态无比认真,眼神澄澈,仿佛说的每个字都发自肺腑。
秦衍:“……”
我信你个鬼!
他心中对这苏琉璃的忌惮已攀升至顶点。
此女行事诡异莫测,心思深沉如海。
言语虚实难辨,简直比眼前这些狰狞的邪灵还要让人感到不安!
谁知道她心中究竟藏着多少层算计,嘴里又有几句是真话?
“安雅殿下究竟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个‘变态’的家伙……”
秦衍暗自腹诽,脸上却已恢复平静,不露声色。
与这种人打交道,任何情绪外露都可能成为被利用的弱点。
“好了,闲话少叙。”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取下那乙木灵心,我们还需去支持其他方向。”
说着,她纤手微抬,指向那悬浮在东侧主藤蔓尽头的、散发着诱人翠绿光泽的“乙木灵心”,示意秦衍去取。
秦衍心中冷笑。让自己去取?
放着七品资源不要,如此“大方”地让给自己?
这里面若是没有古怪,那才是见鬼了!
谁知道那灵心周围,或者取下瞬间,会不会触发什么隐藏的陷阱?
苏琉璃故意落在后面,是想让自己当探路的石子吧?
看到秦衍毫不尤豫地摇头拒绝,眼神中充满了不信任,苏琉璃似乎也并不意外。
她轻轻“啧”了一声,耸了耸肩,姿态竟带着几分慵懒与无奈:
“那好吧,既然你信不过我,我们便一同去取。这样总可以了吧?”
说罢,她当真迈开脚步,率先向着那主藤蔓尽头走去,却刻意放慢了速度,与秦衍保持着并肩而行的姿态。
仿佛真的摒弃了算计,要公平合作。
秦衍心中警剔丝毫不减,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握紧长枪,与苏琉璃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悬浮的灵心。
距离灵心仅有不到三米时,苏琉璃手腕轻抖,暗红长鞭再次如灵蛇般掠出,鞭梢精准无比地缠绕上了那颗翠绿色的乙木灵心。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仿佛那灵心周围真的没有任何防护。
长鞭收回,灵心安然无恙地落在了苏琉璃白淅的掌心之中。
散发出浓郁温和的生命能量。
苏琉璃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灵心,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