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掠过斑驳的城墙，艾莉丝与布莱克默然相对，凛冽的寒意里，唯有两人交错的目光在无声流转。
两人此时的对视更像一种“对峙”。
艾莉丝率先开口，声音寻觅着冷清。
“你可以推翻我刚刚所说的一切，我不介意因此承认我的愚蠢和自作多情。”
但是布莱克却没有开口，更没有反驳，而这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最终，艾莉丝垂眸，随着口中缓缓呼出一口气，语气稍微低了下来，不再是刚刚的咄咄逼人针锋相对。
“记住，别拿自己的命当做筹码。”
“就像我最开始所说的……这甚至根本不是你的世界。”
“从一开始你就不属于这里。”
“所以没有必要道貌岸然地站在救世主的立场上让自己背上道德和责任的枷锁。”
这还是艾莉丝第一次说出这么多的话……无论是无数次游玩【西亚斯的末裔剑圣】还是追溯梅耶尔的无数次记忆。
但此刻的艾莉丝却不吝啬浪费口舌。
这让布莱克不免想要认真的给予回应，他缓缓开口:“这是目前来看最稳妥的方……”
“不要永远强迫自己用理性的思维去思考这一切——该死，看来我刚刚说的都喂给狗了。”
罕见的第一次，艾莉丝骂脏了。
艾莉丝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紧接着声音也骤冷下去。
“这样下去你甚至坚持不到像梅耶尔那样来上上千次，一百次我都可以认为是奇迹。”
“……”
”别忘了你的脑海里已经有了梅耶尔上千次的记忆，在你继承她的记忆的时候，记忆也已经影响到你了。”
布莱克喉结滚了滚，似乎是无法反驳，叹了口气声音沉得发闷：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有不断累积试错，才能找出那个唯一能破局的方法，未知的条件和变数太多，必需要一件件掌握才能确保……”
他的语气依旧是惯常的冷静，像一块浸在冰水里的铁。
这话彻底点燃了艾莉丝隐忍的怒火。
下一秒，一双带着薄茧的冰凉手掌猛地扣住他的双颊，力道重得近乎蛮横，迫使他抬头看向她。
布莱克的瞳孔骤然收缩，还没来得及反应，一片薄凉的触感便猝不及防地覆上他的唇。
手顺势而下揪住衣领，艾莉丝的声音淬着冰，却又带着一丝怒意的颤意：“这个你觉得多少次重复能预料到？”
布莱克错愕地呆愣着。
“你真的自大到认为你可以掌握所有的变数？然后呢？想办法去除掉？去做和梅耶尔同样的事情？”
“我……”
艾莉丝揪着布莱克衣领的力道紧了紧，让他的脸拉近，勒的他脖颈生疼。
“我能猜出来他们是怎么对你说的——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这次不行就干脆再来一次。”
“不用搭理他们。”
凝视着布莱克的眼睛，艾莉丝声音沉得像浸了霜的铁，却很平缓：“逼着自己，把这一次当成最后一次。”
“不要把自己的命押出去。”
“活着看着这个世界的未来……”
“不要忘记你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愿望是什么。”
艾莉丝的目光执拗地锁着布莱克的眼。
“活下去。”
“这是你的开始，也是一切起点，你之后所做的所有事情也都是为了它。”
“给我好好想想这点。”
艾莉丝一把松开布莱克，趁着布莱克踉跄后退的时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布莱克微微垂眸陷入沉默，凌冽的风吹在他的身上，只留他一个人形单影只站在城墙上。
…………
“对于刚刚提出的建议，你有什么看法吗？喂……布莱克？”
布莱克回神看向对面呼喊自己的索菲亚，思绪回笼，“没有，我觉得可以采纳。”
闻言索菲亚有些在意地盯着布莱克看了半晌，随后这才点点头看向戴安娜。
“那么戴安娜大主教，就按照提议中的内容，为了更好地应对圣城面临的风险，皇城承诺会派出除自保外全部的兵力支援圣城。”
“感谢您，皇女殿下，”戴安娜点头，“教廷也会向您保证，会竭尽圣城全部的力量，成为阻止这场灾难的牢固防线。”
会议的洽谈进行的很顺利，原本以为可能会发生的利益冲突完全没有发生。
这倒让布莱克松了口气。
“刚刚在想什么？”
会议结束后一只手在自己眼前轻轻地晃了晃，索菲亚歪头面露好奇。
“没什么。”
布莱克起身，“合作条例已经签署好了吗？”
索菲亚指了指不远处高大威武的男人，此时对方正在和圣城骑士团的团长和戴安娜商谈些什么。
“交给威尔森就好，他是我大姐派来的，对于其中的事项了然于心。”
见此布莱克点了点头。
“走吧，他确认合作的具体事项还要一段时间，我们出去走走吧。”
布莱克没有拒绝索菲亚的提议。
两人则是在圣城内按照防线布置的路线缓步慢行，顺便检查着防御事项。
“你之前写来的信我已经收到了，学院回信，称莱昂纳多他们几天前就已经顺利抵达。”
“那就好。”布莱克点点头，“原本还在担心路途上是否会遇到埋伏。”
“放心吧，在收到你的信后我特意为他们安排了一条隐匿的路线，为了以防万一，同时还放出假消息，安排人伪装成他们走大路扰乱视线。”
“辛苦了。”
“没事，”索菲亚顿了顿，目光在布莱克的脸上打量了一会。
“这话是不是应该由我对你说？”
“我没事，”布莱克揉了揉眉头，“只是最近在考虑一些事情。”
“关于什么的？”
“圣城的防线……”布莱克顿了顿，“我在想圣城的防线会不会太空虚。”
“没想到你才注意到，”索菲亚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意的打算呢。”
“嗯？”
“在听完你的布置后大姐当即就指出了这一点，”索菲亚解释，“为此大姐还特意答应将军营所有的兵力调来支援圣城。”
“没想到卡珊德拉殿下居然这么慷慨。”
“别看她平时不近人情的，这都是因为她担任布防官要抵御蛮族的同时还要服众。”
索菲亚耸耸肩，“要知道她之前可不是这样子。”
说到这索菲亚突然顿了一下，“说到布防官……那个，呃……艾莉丝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此话一出，布莱克身形微微一顿。
上午的事情还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但索菲亚并没有注意到布莱克表情的古怪，低着头自顾自说道:“说实话，最近我其实一直想和她好好聊聊……”
“这段时间为了皇城的重建，也是为了重新肃清宫廷，我调查了不少人……为此我还特意翻阅了很多以前的案宗……结果就查出了许多不为人知的隐情，”
“在知道我父亲的所作所为后，我一直……嗯？你怎么了？”
索菲亚抬头看到布莱克有些古怪的神色，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