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花这连珠炮似的质问,加上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终于彻底击溃了王朝辉心里那点最后的犹豫和自卑。
“行!行!翠花你别急!别嚷嚷了!我答应!我答应还不行吗!”王朝辉看着自己媳妇那急赤白脸、快要吃人的样子,又看了看李尘那真诚而期待的眼神,心里一横,一股豪气冲了上来。
他冲着李尘重重点头,花白的头发都跟着颤动,语气变得异常坚定:
“李老板!承蒙您看得起我老王!不嫌我老,不嫌我笨!那那我以后就跟着您干了!
我王朝辉别的不敢说,只要您信得过我,我一定尽心尽力,把厂子给您管好!把生产这块,弄得明明白白的,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王朝辉这一点头答应,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气氛瞬间变得无比融洽,之前的尴尬和试探一扫而空,仿佛一家人一般。
王翠花脸上笑开了花,赶紧招呼李尘:“李老板,快,别在门口站着了,进厂子里看看!虽然破了点,但地方还是挺宽敞的!”
“对对对,李老板,里面请,里面请!”王朝辉也连忙侧身引路,腰板都比刚才挺直了不少,脸上洋溢着一种找到了组织、看到了希望的兴奋红光。
接下来,李尘便在王朝辉和王翠花夫妻二人的热情带领下,开始仔细参观这个未来属于他的工厂。
这一看之下,李尘心里更是坚定了要推倒重建的决心。
这工厂,确实是太老了,老得甚至可能比李尘的年纪还要大上一轮还不止。
厂房是那种老式的砖瓦结构,红砖裸露着,很多地方的墙皮都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灰扑扑的内里。
屋顶的瓦片残破不全,长着些顽强的杂草。
王翠花指着几处明显颜色不一样的屋顶区域,毫不避讳地说,
“李老板你看那儿,还有那儿,都是后来补的!
没办法,年头太久了,一到下大雨的天,外面下大的,屋里就下小的,嘀嘀嗒嗒,得拿盆啊桶啊到处接水,跟交响乐似的!”
厂房里面,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的米糠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地上的水泥地面已经坑坑洼洼,积着厚厚的灰尘和油污。
最扎眼的,还是那些机器设备,大多是七八十年代甚至更早的产物,锈迹斑斑,很多地方的漆皮都掉光了,露出里面暗红色的铁锈。
一台主要的碾米机还在运转,发出“轰隆轰隆”的巨大噪音,说话都得扯着嗓子喊。
王朝辉介绍说,这老家伙效率低得很,出米率不高,碎米还多,耗电量却不小,维修起来还特别麻烦,零件都不好找。
李尘一边听着王朝辉带着无奈和心疼的介绍,一边不动声色地展开自己的感知力。
他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无声无息地掠过整个厂区,每一间厂房的结构强度,每一台设备内部的核心磨损情况,甚至埋在地下的老旧管线布局,都如同三维立体图像般,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扫描得出的结果,简单而残酷,
除了脚下这块地皮还算方正、位置也还不错有点价值之外,整个工厂,从厂房到设备,几乎没有任何保留的意义。
安全隐患多,生产效率低下,更别提符合现代食品加工的卫生标准了。
最好的,也是最彻底的方案,就是全部推倒,在原址上按照现代化食品加工厂的标准,重新设计和建造!
所有老旧的、能耗高、效率低、噪音大、甚至有安全隐患的设备,必须全部淘汰,当废铁卖掉,然后更换成最新型的成套加工生产线!
心里有了底,李尘便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停下脚步,看着王朝辉夫妇,非常坦诚地把自己观察和判断的结果说了出来。
他没有丝毫隐瞒,直接指出了厂房几处主体结构可能存在隐患的地方,点明了几台关键设备内部核心部件严重磨损、即将达到寿命极限的情况,
甚至还说出了地下某段供水管线可能存在暗漏的猜测,
最后,他明确提出了未来推倒重建的初步设想。
这一下,可把王朝辉和王翠花给震惊得不行,两个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极其尴尬和难以置信的神色。
王朝辉心里翻起了滔天巨浪,
“我的个乖乖!这李老板他还是人吗?他来这才多久?满打满算不到一个小时!而且还是第一次来!
他怎么知道三号碾米机的主轴轴承磨损严重?
他怎么看出来锅炉房那边墙角有点下沉的?
还有地下水管暗漏我都只是怀疑,没敢确定,他他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这眼力,这洞察力,也太吓人了吧!这哪是来看厂的,这简直是来抄底的啊!”
王翠花看向李尘的眼神里,除了之前的敬佩和热情,也多了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和警惕。
这年轻人,太厉害了,厉害得有点超出常理,让人心里发毛。
“李老板果然是火眼金睛啊!第一次来,就把我们这厂子的老底儿,摸得比我们自己还清楚!真是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这话说得有点言不由衷,心里直打鼓,生怕李尘接下来就要借此狠狠压价。
“王叔!王婶!你们千万别误会!”李尘一看夫妻二人的表情,立刻明白他们想岔了,赶紧笑着解释,语气非常诚恳,
“我绝对没有要借此压价的意思!我刚才说那些,不是为了砍价!这厂子的转让价格,还是按照您二位心里原本的价位来算,该多少就是多少,我李尘绝不还价!
我李尘做生意,讲究的是诚信,是长远!
之所以说那些问题,是想告诉二位我接下来的计划,我准备把现有的厂房和设备全部拆除,在这块地上,重新投资,建一个全新的、现代化的、符合最高卫生和安全标准的大米加工厂!
所有的设备,都会换成最新、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