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国边境的风带着沙砾，刮在阿古拉的银甲上噼啪作响。她勒住马缰，望着前方被火把照亮的隘口——黎童的护卫军正与禁军对峙，铁枪与长刀碰撞的火星在夜空中炸开，像濒死的星子。
“阿古拉姐，黎叔被绑在旗杆上！”念雪的声音发颤，指着隘口中央那根高耸的旗杆。火把光里，黎童被粗绳捆得结结实实，花白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却依旧梗着脖子，对着禁军统领怒骂：“王承宗！你勾结玄莲教，背叛狄国，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被称为王承宗的禁军统领冷笑一声，一脚踹在旗杆上，黎童痛得闷哼，他却转头看向阿古拉，眼神阴鸷：“公主殿下，别来无恙。只要你束手就擒，老东西还能留条全尸。”
阿古拉握紧了腰间的狄魂剑，剑鞘上的狼头吞口被掌心的汗浸得发亮。她身后的三十名死士同时拔刀，刀刃映着月光，齐齐发出一声怒喝，震得隘口的风沙都停了一瞬。
“王承宗，你以为凭这些杂碎就能拦我？”阿古拉的声音裹着寒气，“去年你在猎场放毒箭伤我，这笔账还没算。”
王承宗摸了摸下巴上的刀疤——那是去年被阿古拉的箭划伤的，眼神更冷：“此一时彼一时。念雪小姐在我手里，赵衡那小子被玄莲教缠住，你觉得今天谁能救你？”
念雪的心猛地一沉。她确实是被王承宗的人“请”来的，一路上被蒙着眼，直到刚才才看清局势。此刻听到“赵衡”二字，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袖中的短刀——那是赵衡送她的生辰礼，刀鞘上刻着朵小莲花，此刻硌得掌心生疼。
“赵衡才不会被缠住。”念雪突然开口，声音虽抖却带着劲，“他说过，只要我吹响这个，他就会来。”她从怀里掏出个银哨，哨身刻着交错的枪尖与剑刃，是赵衡亲手打的。
王承宗嗤笑：“吹吧，就算他来了，也得先过我这关。”
念雪深吸一口气，将银哨凑到唇边。尖锐的哨声刺破夜空，在隘口回荡。阿古拉趁机打了个手势，死士们如离弦之箭般冲上前，与禁军厮杀在一处。
阿古拉的狄魂剑率先出鞘，剑光如练，直取王承宗咽喉。王承宗早有防备，长刀横挡，“当”的一声，火星四溅。他的刀法带着股狠劲，招招往阿古拉的旧伤处招呼——去年猎场的箭伤在左肩，此刻他的刀风总往那里偏，逼得阿古拉只能侧身避让，一时间竟落了下风。
“公主殿下，你的左肩还没好利索吧？”王承宗狞笑，长刀突然变势，刀背磕向她的伤处，“不如归顺我，玄莲教许诺的，可比狄国的公主之位多得多。”
“做梦！”阿古拉怒吼，忍着剧痛旋身，剑刃贴着刀面滑下，直刺他的肋下。王承宗仓促后退，肋骨还是被划开道血口，疼得他闷哼。
另一边，念雪被两名禁军缠住，短刀虽快，却架不住对方的长刀沉猛。她看准空隙，矮身避开劈来的刀，指尖在靴筒里一摸，摸出把更小的匕首——这是赵衡偷偷塞给她的，说“实在打不过就往对方腿上扎”。
匕首刺入右膝的瞬间，那名禁军惨叫着跪倒，念雪趁机踹开另一个，转身冲向旗杆，想解开黎童身上的绳结。可绳结被灌了铅，她的力气根本扯不动，急得眼泪直打转。
“用这个！”黎童艰难地偏过头，示意她看自己腰间——那里别着把小弯刀，是他年轻时的佩刀。念雪立刻抽出弯刀，刀刃虽钝，割起绳子却很顺手，绳结一个个松开，黎童的身体渐渐滑落，她赶紧伸手托住。
“好孩子……”黎童喘着气，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这是玄莲教与禁军私通的证据，你快……”
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突然从暗处射来，直指念雪后心！黎童猛地推开她，箭羽“噗”地钉进他的肩胛，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按住油布包：“走！给赵衡！”
念雪的眼泪瞬间涌出，却听话地抓起油布包，转身想跑，却被王承宗的副手拦住。那人的长刀带着风声劈来，她只能举刀格挡，手臂震得发麻，眼看就要撑不住——
“铛！”
一声脆响，长枪如从天降，挑开了长刀。赵衡的身影出现在火光中，银枪斜指地面，枪尖滴落的血珠在沙地上晕开小小的红点。他右肩的绷带又渗了血，显然是一路杀过来的，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那名副手：“动她一下试试。”
副手被他的气势吓退半步，随即又挥刀砍来：“赵衡？你也来了，正好一网打尽！”
赵衡的银枪舞得密不透风，枪尖时而如灵蛇出洞，时而如惊雷落地。念雪看得分明，他的招式比平时快了三成，却也险了三成——分明是不顾自身伤势，只求速战速决。当银枪刺穿副手咽喉时，他踉跄了一下，用枪杆支撑着才没倒下。
“赵衡！”念雪扑过去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后背的冷汗，心像被攥住了。
“我没事。”赵衡的声音带着喘息，目光却越过她，看向正在厮杀的阿古拉，“帮我看着她。”
阿古拉正被王承宗逼到崖边，身后就是万丈深渊。王承宗的长刀划破她的手臂，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崖边的碎石上。“下去陪你那死鬼娘吧！”王承宗怒吼着劈出最后一刀。
阿古拉闭眼的瞬间，却被一股力量拽了回去。赵衡抱着她滚落在地，银枪同时回刺，正中王承宗的小腹。王承宗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枪尖从自己身后穿出，随即轰然倒地。
厮杀声渐渐平息，禁军要么被斩杀，要么跪地投降。阿古拉看着赵衡染血的侧脸，突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你不是被玄莲教缠住了吗？”
“他们拦不住我。”赵衡咳了两声，血沫沾在唇角，“我说过，你吹哨，我就来。”他转头看向念雪，眼神瞬间柔和，“证据拿到了？”
念雪点头，将油布包递过去，指尖碰到他的手，烫得像火。
黎童被死士扶起，看着三个年轻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肩胛的箭羽随着呼吸颤动。阿古拉赶紧上前按住他，却发现箭杆上刻着个极小的莲花——那是玄莲教圣女的标记。
“这箭……”阿古拉的声音顿住了。
赵衡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玄莲教圣女，是他失散多年的姐姐赵月。她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射伤黎童？
念雪突然抓住赵衡的手臂，指着隘口外的黑暗：“你看！那里好像有火光！”
远处的荒原上，一串火把正蜿蜒而来，速度极快，看方向正是冲隘口来的。赵衡握紧银枪，阿古拉的狄魂剑再次出鞘，念雪扶着黎童后退半步，握紧了手中的短刀。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带着一股熟悉的异香——那是赵月最喜欢的冷莲香。
火把越来越近，隐约能看到为首那人穿着素白的衣裙，裙角在风中翻飞，像极了当年赵衡记忆里的模样。
她回来了。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