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座内铺着厚实的绒垫,隔绝了石椅的冰冷,给客人们提供了些许舒适。
姜明渊身体略微后靠,姿态放松地隐藏在雅座内的阴影中,等待茶澜会的开始。
他掌心中,五行灵气如臂挥使,时而化作火剑、金针、青藤、黄石、水随心流转,即便是在喧嚣的茶澜会,他也在不断精进着自己的术法修为。
很快,中央下沉的展台旁,一位身着深色长衫、留着三绺长须的中年拍卖师悄然现身。
他面容普通,眼神却透着精干,甫一站定,场内原本低沉的交谈声便自觉地低了下去。
“诸位贵客安好。”拍卖师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整个会场,“时辰已到,茶澜会,开市!”
没有多馀的寒喧,一名侍者便捧着一个复盖绸布的托盘走上展台。
拍卖师利落地掀开绸布,露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小鼎,鼎身布满翠绿铜锈,隐约可见繁复的云雷纹。
“首件拍品,西汉错金博山炉残件。”拍卖师屈指轻弹鼎身,发出沉闷嗡鸣,“虽是残器,但纹饰清淅,铜锈自然,经专家鉴定为真品。起拍价八万元,每次加价不少于五千。”
台下陆续有人举牌,价格很快抬到十二万。姜明渊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这鼎虽是真古董,但灵气全无,与超凡无关,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价值。
紧接着,会场又陆续拍出了几件不知具体来历、但品相不俗的古董。
从景朝的龙泉窑青瓷碗到盛朝的犀角雕螭龙杯,均在这些不知身份的客人中引起了不小的竞价热情。
四五件之后,随后登场的拍品愈发奇特:西荒石庙供奉过的天珠、陨铁匕首、甚至还有型状奇特的各种奇石。
当第八件拍品被侍者郑重呈上时,一直静观其变的姜明渊,才真正提起了一丝精神。
那是一枚半个巴掌大小的圆形玉佩。玉佩玉质青白,看着还算温润,但雕工粗糙,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一只蜷缩的麒麟形态。
更引人注目的是,麒麟背脊处有一道细微却清淅的裂痕,几乎贯穿玉身,而玉佩表面则密布着许多奇异且古拙的符文。
姜明渊目光一凝。
因为他一眼便看出那是玄器玄纹。
这古玉之前应该是一件玄器,只可惜,背后那道裂痕破坏了这件玄器的完整性,导致玄纹构成的力量通路断裂,如今其威能恐怕百不存一。
果然,随即便听到拍卖师清了清嗓子,介绍道:“第三件,古玉符一枚。此物年代难以确考,玉质尚可。其上纹路古拙,残留有神秘的绘制纹路,颇为神秘。据物主所言,此物佩戴时偶有微弱清凉之感,或为某种古代祈禳、护身之物。起拍价,东煌币一百万元,或等价黄金、物品亦可。”
台下,姜明渊微微摇头。此物若是完好无损的玄器,他倒是不介意出手争夺。
但既已破损至此,修复所需的心力与材料恐怕远超其本身价值,对他而言便成了鸡肋,不值得投入。
然而,姜明渊不出手,并不代表这枚古玉无人问津。
对于场内许多初窥门径、渴求任何一丝超常力量的修士或收藏家而言,一件即便残破也确凿无疑蕴含超凡之力的古物,依然价值连城。
很快,这枚古玉便在一片竞价的声浪中,被一个蒙面老头以五百三十八万东煌币的价格收入囊中。
随后登场的几件拍品,也大多与超凡沾边,却都算不得多么珍贵稀有,所以都没有能再引起姜明渊多大的拍卖兴趣。
就在他感到些许无聊之际,拍卖会终于迎来了压轴环节。
只见台上那拍卖师神色一肃,一名侍者双手捧着一物,极其郑重地将其安置在展台中央的绒布之上。
那并非金玉珠宝,而是一枚泛黄陈旧、甚至表面布满虫噬般孔洞的古老玉简。然而,在那斑驳的玉质之下,却隐隐有暗金色的玄奥纹路流转。
“接下来,是本次茶澜会的第一件压轴之物!”
拍卖师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岳州古墓出土的《灵猿搬山真功》残篇!经多位高人联合鉴定,此乃上古炼形法门真传,虽因年代久远,仅存‘炼肉’、‘衍劲’两部分内核法门,但若能依法修持,足以让修炼者肉身强横,拥有千钧巨力!起拍价,一亿东煌币,或等价的灵材、宝物交换!”
这话一出,便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瞬间在整个会场激起了千层浪!
原本沉静隐秘的氛围被打破,惊呼声、倒吸冷气之声、以及压抑不住的议论声轰然炸响。
谁都没想到,茶澜会此次竟有如此大的手笔,敢将一部真正涉及超凡神秘侧的炼形真功公然拿出来拍卖!
“该死!胡志明是疯了不成?!”一个戴着黑狮面具的男子忍不住低声咒骂,声音里充满了惊惧与难以置信,“他就不怕消息走漏,半夜就被‘玄狗’找上门,抄家灭族吗?!”
他口中的胡志明,正是此次茶澜会的主办方——祥义堂的堂主。
这茶澜黑市并非由单一势力掌控,而是由四个盘踞天海的地下帮派共同维系,分别是掌控大河沿岸船运货运的伏蛟帮、以及瓜分天海十七个区灰色地带的铁手帮、短刀会与祥义堂。
这些帮会内部结构森严,行事凶悍,不仅拥有大量亡命之徒,背后甚至有天海本地世家贵族、豪商新贵的默许支持,知道内情的人对其畏如蛇蝎。
而作为黑市内核的茶澜会,每年由其中一个帮派轮流主办,表现优异者自然能在后续的利益分配中占据更大份额。
今年,恰好轮到了胡志明的祥义堂坐庄。
而在台下另一处不太起眼的雅座内,几名同样做了伪装、气息内敛的人影也是身躯微震。尽管他们遮掩得极好,但从那风衣袖口因动作而微微露出的、一个暗金色龙形的徽记边缘来看,这些人的来历显然呼之欲出——“特异局”的人员。
而因为他们身穿玄色制服,也常常被一些人叫做“玄狗”。
其中一个代号“圆绳”的男子猛地攥紧了座椅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压低声音对身旁同伴道:“立刻通知总部,祥义堂在拍卖炼形功法!请求增援封锁现场!”
而代号“蓝禾”的同伴则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按下藏在衣领下的微型通信器。
面对这类根植于灰色地带的古老集会,官方采取的策略历来是“堵不如疏,管放结合”。
因此,特异局并未选择强行取谛,而是派驻了精干人员,对会场进行严密的实时监控,其首要任务是将参与其中的各方人员,尤其是那些新面孔和活跃分子,进行影象留存、身份识别与行为模式分析,纳入庞大的数据库中进行归档与评估。
至于黑市内部那些不涉及超凡力量、且未引发大规模社会动荡的常规灰色交易,只要不越界、不闹出难以收拾的乱子,特异局通常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着一种微妙的默许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