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宣读调令及任命公文的汉子上前一步，双手抱拳，腰身微躬，朗声道：“百户大人，在下总旗张龙，这几位都是属下的弟兄，往后便都是大人手上的兵，任凭大人调遣！”
他身后立着的几个锦衣卫，皆是一身飞鱼服，腰悬绣春刀，闻言齐刷刷跨步上前，动作整齐划一，抱拳的同时沉声道：“属下见过百户大人！”
其中一人更是躬身到底，语气恳切又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
“往后在百户大人的领导下，我等必殚精竭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定不负大人所托，不负朝廷所望！”
以张龙为首的这群锦衣卫，紧接着便挨个自报家门，言语间更是极尽溜须拍马之能事，恨不得将所有溢美之词都堆砌在燕双飞身上。
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眼前这位可是新任的直属上司，掌着他们的升迁荣辱。
若是惹得他半分不快，莫说穿小鞋、使绊子，便是随便寻个由头将他们打发到苦寒之地，那日子也难熬得紧。
燕双飞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奉承话，脸上神色未变，只是淡淡抬手：“行了，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礼。”
说罢翻身上马，手腕一翻，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拉缰绳，沉声道：“咱们路上边走边谈。”
话音未落，胯下那匹通体乌黑的乌骓马似是听懂了主人的心意，陡然人立而起，两只前蹄高高抬离地面，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嘶鸣。
那声音雄浑有力，带着一股子烈性。
紧接着，乌骓马四蹄落地，如一道黑色闪电般朝着前方窜了出去，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碎的石子，只留下一道残影。
张龙几人见状，哪里敢有半分耽搁，连忙翻身上马，扬鞭催马，紧紧跟了上去。马蹄声哒哒作响，一行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官道尽头。
疾驰的马背上，张龙凑近燕双飞，脸上的谄媚笑意收敛了几分，换上了一副凝重之色。
沉声说起了正事：“大人，此番急召您回京，是为了帝都这三个月来接连发生的十数起迷奸案。”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那贼人胆大包天，专挑容貌出众的大家闺秀下手，而且受害者身份一个比一个尊贵。
要么是达官显贵家的千金，要么是书香世家的小姐，寻常百姓家的女子他碰都不碰。
就在三日前，连镇国公府上的嫡女都没能幸免。
那姑娘如今已是水米不进，镇国公气得当场拔剑，险些砍了府里的护院。”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连宫里都惊动了。
陛下龙颜大怒，亲自下了圣旨，限期十日破案，若是逾限，整个北镇抚司都得跟着受牵连。”
张龙叹了口气，又连忙补充道：“是咱们第九旗总旗司马翎敬佩大人的能力，向副指挥使大人举荐了您，说唯有大人出马，方能勘破此案，还帝都百姓一个安宁。”
“原来如此。”
燕双飞勒住缰绳，乌骓马的速度缓缓降了下来，他低声呢喃，心中的疑惑顿时烟消云散。
原本还纳闷，自己不过是个远在古县的小小城卫军统领，怎会突然被急召前往帝都，原来是为了这桩棘手的案子。
古县城距离帝都城遥遥数千里，其间隔着崇山峻岭与滔滔江河，寻常人赶路，便是日夜兼程，少说也得月余。
可燕双飞一行人皆是骑术精湛之辈，胯下又都是日行千里的骏马，他们快马加鞭，一路紧赶慢赶。
渴了便喝口随身携带的山泉水，饿了便啃几口干硬的烧饼，连歇息都只是在马背上打个盹，竟是只用了近三天的时间，便抵达了帝都脚下。
巍峨的帝都城墙高耸入云，青砖黛瓦间透着一股威严厚重之气。
守城的兵士皆是身披重甲，手持长枪，目光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往来行人。
当他们瞧见迎面而来的一行人皆是身着飞鱼服，腰间绣春刀的佩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尤其是领头那人，腰间的腰牌赫然刻着“百户”二字，神色顿时一变。
为首的守城校尉连忙上前，抱拳行礼，语气恭敬得不能再恭敬：“末将见过百户大人！不知大人驾临，有失远迎！”
说罢，他一挥手，身后的兵士们立刻将沉重的城门缓缓拉开，让出一条宽敞的通路。
“不必多礼。”
燕双飞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城门，随即一抖缰绳，乌骓马迈着稳健的步子，沿着大道，朝着帝都深处疾驰而去。
张龙几人紧随其后，很快便消失在城门之后。
副指挥使办公大殿内，阴沉的气氛几乎凝了霜。
司马千羽一袭玄色劲装，腰间玉带被攥得咯吱作响。
他背着手在金砖地面上来回踱着步子，靴底叩地的声响，在空旷的殿宇里显得格外刺耳。
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下颌线绷得死紧，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与焦灼。
这么多天过去了，京兆尹的捕快撒遍了京城街巷，锦衣卫的缇骑侦缉了四方州县，就连戍卫京畿的城卫军、掌领宫廷宿卫的羽林卫都被调来协同搜捕。
可那作恶多端的采花贼，竟如泥牛入海，半点踪迹都无。
更别说将那淫贼绳之以法，以平民愤。
眼瞅着离皇帝钦定的限期，就只剩最后三天了。
这三天里，若是再拿不到那贼子，他这个锦衣卫副指挥使，别说前途堪忧，恐怕连项上人头都未必能保得住！
司马千羽猛地顿住脚步，侧目看向一旁静坐的少女，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翎儿，你所举荐的燕双飞，还没有来到帝都吗？”
司马翎秀眉微蹙，略一沉吟，轻声回道：“这……二叔，按路程算，应该快到了。”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中气十足的禀报：“报——副指挥使大人！燕百户求见！”
司马翎眼中倏然亮起一抹光芒，当即起身，语气难掩振奋。
“二叔！燕双飞来了！这下咱们可以放开手大干一场！那贼子，看他还往哪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