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明面上厌弃陈阿娇,心里却着实羡慕她的福运。
刘星宜安抚好亲妈之后,转过脸来,面色铁青地看着亲爹,冷冷道:“母后犯了什么错,你竟要这样欺辱她、废弃她?”
对于刘星宜这个连匈奴都敢爆锤的闺女,刘彻内心十分复杂,既欢喜,又自豪,亦有几分敬畏。
刘彻深呼吸一口气,心里告诉自己是君父,刘星宜再厉害,也是人子。
“皇后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诅咒朕,朕断断容不下这等毒妇!”
刘彻指着地上扎着银针的巫蛊娃娃,恨恨道。
“巫蛊?”
刘星宜冷笑:“巫蛊诅咒,纯属子虚乌有,岂能当真?就算巫蛊真的能咒死人,也不代表这个娃娃就是母后做的。”
刘彻怒道:“这娃娃是从皇后宫里搜出来,证据确凿……”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刘星宜打断:“什么狗屁证据确凿?从椒房殿搜出来的,也难保不是有人蓄意栽赃嫁祸!谁亲眼看到母后做了这个娃娃诅咒父皇的,站出来给本王瞧瞧?”
刘彻面露难色,眉头紧拧着:“没人看到,但这东西出自皇后宫中,皇后脱不了干系!”
“笑话!”
刘星宜冷哼一声:“椒房殿来来往往伺候的宫人这么多,只要随便买通几个宫人,就可以把巫蛊娃娃弄进来,仅凭这点子所谓的证据,就想废了一国之母,父皇不觉得太儿戏了吗?”
“你……”刘彻噎住了。
苏文见自家主子语塞,忙开口道:“宸王殿下,陛下他……”
“放肆!”
刘星宜直接一脚踹过去:“本王与父皇说话,哪有你这刁奴插嘴的份儿,真是没规矩!”
苏文挨了一记窝心脚,吓得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刘彻脸色阴沉极了。
苏文是他的奴才,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刘星宜一言不合就动手,打得哪里是苏文,分明在抽他的脸。
刘彻面色黢黑,冷声道:“皇后行巫蛊之事,早已传遍了前朝后宫,人人都以为废后之事板上钉钉,你这般为皇后开脱,逼迫朕打消废后的念头,是想让天下人觉得朕故意包庇皇后吗?”
刘星宜细细摩挲着青霜剑柄上的青鸾纹饰,凤眸冷如寒铁,直言不讳:“正是!”
刘彻忍不住道:“宸王,别忘了,你也是朕的女儿!”
刘星宜笑容款款:“儿臣自然是父皇的女儿,但也是母后的女儿,母女荣辱一体,母后若是被废,儿臣颜面何存?儿臣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了,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否则谁也别想动母后的后位。”
“你——”
见父女俩如此针锋相对,刘嫖笑着开口道:“皇上,宜儿,都是一家子,没必要吵得跟乌眼鸡似的,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有什么误会解开了就是。”
她虽不满刘彻忘恩负义,但想到他是皇帝,再怎么气恨,也不能完全撕破脸。
刘星宜以为,以汉武帝的强硬,绝对不会轻易妥协,外祖母的话怕是听不进去。
谁知,刘彻一听这话,语气顿时软了下来,长长叹了口气:“是朕太冲动了,没有查清楚就认定了巫蛊是皇后所为。这样吧,朕会重新彻查此事,给你们母女一个交代。”
他知道,刘星宜回来,废后肯定是进行不下去了。
既然废后注定无法推进,索性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将这件事给含糊过去。
强势如汉武帝,对于巫蛊深恶痛绝。
汉武帝一朝有两次严重的巫蛊事件。
一次是陈阿娇,一次是太子刘据。
结果呢,陈阿娇行巫蛊,只是被废后位,太子刘据卷入巫蛊,东宫一脉几乎死绝。
从这一点看,刘彻对于陈阿娇绝对是宽容的。
但是,这种宽容倒不是刘彻念及夫妻之情,而是在刘彻眼中,陈阿娇与他一样是凤子龙孙,是同一个祖宗,同一支血脉。
陈阿娇的高贵不是刘彻给予的,而是生来注定的。
卫子夫则不一样。
卫子夫也好,卫青、霍去病也罢,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来源于他这个帝王。
皇帝喜欢时,他会把你捧得高高的。
皇帝不喜欢或者感觉到威胁时,出手便是毫不留情。
然而,刘彻因血脉出身赋予陈阿娇的宽容,刘星宜可瞧不上。
她的母亲不需要宽容,而是高高在上,趾高气扬地做皇后。
谁敢打她的脸,谁就得付出代价。
即便这人是千古一帝的汉武帝。
刘星宜当即冷下脸来,哼道:“这明摆着就是诬陷,还彻查什么?母后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父皇不应该表示一下吗?”
要是给刘彻时间进行所谓的彻查,难保又会生出这么幺蛾子。
非得一次性摁死,逼得他低头,才能避免风波再起。
刘彻面色冷峻,闷声道:“你的意思是……”
刘星宜淡淡地笑了:“父皇下一道罪己诏吧,对外昭告天下,承认自己错了,冤枉了母后。”
“罪己诏?你、你竟然要朕下罪己诏?”
刘彻几乎不可置信,重重拍着宝座上的凤首:“朕是皇帝,只有国家出现天灾和巨大动荡时,才会下罪己诏,请求上天宽恕,朕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下罪己诏?如此叫朕颜面何存呢?”
刘星宜淡淡笑着,声音却透着重重压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皇帝也是人,也会犯错,不过是下一道罪己诏而已,父皇怎地如此动气?”
刘彻怒道:“宸王,你是在逼迫朕吗?这道罪己诏,朕是不会下的。”
刘星宜依旧从容不迫,不动如山:“那可由不得你,这道罪己诏,你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
她看了看刘嫖和陈阿娇一眼,笑道:“当年得益于外祖母相助,父皇才能取代废太子刘荣,夺得九五之位,所以父皇不光要在罪己诏上承认自己的错误,还得将当年如何求娶母后、外祖母如何助你,仔仔细细说个明白!”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俱是大惊失色,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