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大师的目光在王成脸上停留许久,仿佛要透过皮囊,看清他内心的真实想法。最终,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感应符推回给王成。
“老夫活了数百载,见过无数天才俊杰,也经历过无数生死险局。”周墨的声音带着一丝沧桑,“你身上的秘密,你与星宫的渊源,你不说,老夫不问。但你的眼神,你的担当,还有风吼隘古阵对你的回应……老夫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决断:“你的提议,老夫准了。明日,你带赵磐,再挑选五名最得力、口风最紧的弟兄,先行前往孤狼哨站。老夫会给你一份详细的勘察要求和地图,并对外宣称你奉命执行一项特殊的先遣侦查任务。秦川师弟会与大队留在此处,进行一些额外的数据收集和阵盘微调,为你争取时间。”
“但是,”周墨目光陡然严厉,“王成小友,你记住,孤身犯险乃兵家大忌。你只有三日时间。三日后,无论有无发现,必须返回鹰喙崖或前往孤狼哨站与大队汇合,不得延误!若有重大发现,需立刻通过紧急传讯符告知老夫,不得擅自行动!明白吗?”
“晚辈明白!多谢大师信任!”王成心中一块大石落地,郑重抱拳。有了周墨大师的默许和掩护,他的计划就成功了大半。
“还有这个,”周墨从怀中取出一枚非金非木、刻满细密符文的黑色令牌,递给王成,“这是天工院客卿长老的临时令牌,内蕴一道‘破禁灵光’,对大多数低阶阵法禁制有奇效,亦可作为身份凭证。你且收好,或许用得上。另外……”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虚空感应尘’瓶底的标记……老夫亦有所疑,你若在西北方向发现类似痕迹,务必万分小心,那可能意味着极度危险或污染区域。”
王成心头一震,接过令牌:“大师……您知道那标记的来历?”
周墨摇了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与追忆:“只是在天工院最古老的残卷拓片中见过类似图案,语焉不详,只说是‘大凶之兆,星陨之地’。具体……老夫也不甚了了。你万事小心。”
“是!”王成将令牌贴身收好,再次道谢后,悄然离开了流云辇。
他立刻找到赵磐,将计划告知。赵磐虽感惊讶,但出于对王成的绝对信任和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本能,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并很快挑选出了五名绝对可靠、战力出众且擅长野外生存的老兵。
这一夜,王成几乎没有合眼。他仔细检查了所有装备,准备了足够的丹药和符箓,又将那黑色罗盘取出,以星辰之力再次校准,确认了葬星谷方向那“共鸣点”的大致方位和距离。罗盘的反应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些,似乎随着“潮汐高峰”临近,那“共鸣点”的活性正在增强。
次日拂晓,天色依旧晦暗。
王成、赵磐和五名精锐队员,与周墨大师及大队简短告别。周墨大师当众宣布了“先遣侦查孤狼哨站及周边可疑区域”的命令,并叮嘱他们注意安全,按时返回。
在众人或关切、或疑惑的目光中,王成七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鹰喙崖西侧的茫茫戈壁之中。
他们先是沿着通往孤狼哨站的既定路线快速行进,做出执行任务的姿态。在离开鹰喙崖约五十里,确认已脱离大队可能的感知范围后,王成立刻带领队伍转向西北,朝着“哀嚎戈壁”与葬星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哀嚎戈壁,地如其名。这里没有高大的山石,只有一望无际的、被狂风雕刻出各种诡异形状的沙丘和岩砾。风声穿过岩缝石穴,发出如同万千怨魂哭泣般的尖利呼啸,扰人心神。更可怕的是,戈壁之下隐藏着复杂的暗流和流沙,以及因地磁异常而产生的方向感错乱。
王成手持调整后的黑色罗盘,凭借星核对方向的天然感应,以及远超同阶的神识,艰难地在狂沙与怪石间开辟道路。赵磐等人则紧随其后,结成紧密队形,警惕着可能从沙地中钻出的魔物——哀嚎戈壁特有的“沙噬虫”和“幻影蝎”同样致命。
行进了大半日,众人已是灰头土脸,灵力消耗不小。就在他们准备找一处背风地稍作休整时,前方带路的王成猛地停下脚步,脸色剧变。
只见前方数百丈外,一片相对平坦的沙地中央,景象骇人!
那里横七竖八地倒伏着十几具尸体!看衣着,正是青云宗修士!而且从服饰样式和残留气息判断,其中至少有三人是筑基期,其余也是炼气后期精锐!尸体大多残缺不全,仿佛被巨力撕碎,伤口处残留着焦黑与冰霜交织的痕迹,更有丝丝缕缕灰黑色的、与黑石林感知到的“虚无”气息同源的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尸体上,缓缓侵蚀着。
而在尸体中间,沙地之上,赫然刻画着一个直径约三丈的、由鲜血与某种黑色粉末混合而成的诡异图案!图案中心,插着一面残缺的、仿佛由阴影凝聚而成的幡旗,旗面上,一只冷漠无情的暗金色眼眸虚影,正缓缓流转,淡漠地“注视”着王成他们来的方向!
图案、幡旗、眼眸虚影……与王成在血袍魔修骨杖残留影像中看到的,何其相似!
“这是……祭坛?!魔门在这里进行了血祭?!”赵磐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发颤。
王成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些死去的同门,恐怕就是之前派出来巡逻或执行其他任务的小队。他们被魔门伏击,成了启动某种仪式的“祭品”!
而更让他浑身发冷的是,那诡异的图案和幡旗,此刻正散发出一股越来越强的吸力,疯狂抽取着周围戈壁中本就稀薄混乱的灵气,以及……那些尸体上正在消散的生命精气与残魂!一股令人作呕的、混合着血腥与“虚无”的邪异能量,正在图案中心汇聚!
“退!立刻离开这里!”王成厉声喝道。他感觉到,这个临时祭坛,与葬星谷深处的“共鸣点”,与堡垒内被篡改的节点,甚至与风吼隘的空间撕裂,都存在着某种恶意的联系!它像是一个小型的“锚点”或“放大器”!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后撤的瞬间。
沙地图案中心,那面阴影幡旗无风自动!
旗面上的暗金色眼眸虚影,猛地凝实了一瞬,瞳孔骤然转向王成七人所在的方位!
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冻结灵魂的“目光”,跨越数百丈距离,瞬间将七人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