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汉东省委大院,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一辆挂着京a牌照的黑色奥迪,悄无声息地滑入省纪委大楼的地落车库。
车上下来几个人,面容严肃,径直走进了专用电梯。
纪委调查组,到了。
这个消息,象一阵风,吹进了汉东每一个高官的耳朵里。
高育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
他谁也不想见,谁的电话也不想接。
窗外,京州的夜景依旧繁华。
可他知道,天,已经变了。
……
梁家别墅。
梁璐疯了一样,将客厅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个粉碎。
“祁同伟!”
“你这个畜生!白眼狼!”
“我爸哪点对不起你!我们梁家哪点对不起你!”
一个五十多岁的保姆哆哆嗦嗦地站在墙角,不敢出声。
梁璐通红着眼睛,一把抓住保姆的衣领。
“我爸的电话打通了吗?!”
保姆快哭了。
“小姐……老爷的电话,关机了……”
“关机?”
梁璐一把推开她,跟跄着抓起自己的车钥匙。
她冲出别墅,发动那辆红色的保时捷。
引擎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冲进了夜色里。
省政府大门口。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宁静。
红色保时捷死死地顶在了自动伸缩门前。
两名站岗的武警立刻上前,神情警剔。
“同志,这里是省政府,请立刻把车开走!”
车门被一脚踹开。
梁璐披头散发地冲了下来。
“刘星宇呢?!”
她指着灯火通明的省政府大楼,声音尖利刺耳。
“让他给我滚出来!”
武警眉头紧锁。
“请你注意言辞!这里是政府机关!”
“政府机关?”
梁璐冷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二十年前,这里跟我家后花园一样!”
她的叫骂声,引来了门卫室更多的警卫。
一名警卫队长跑了过来。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有什么问题可以正常反映!”
“冷静?”
梁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我爸都要被人害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她试图冲进大门。
“我要见刘星宇!他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几名警卫立刻将她拦住。
“你们让开!”
梁璐疯狂地撕扯着。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爸是梁群峰!”
“你们动我一下试试!”
就在这时。
一辆黑色的奥迪a6缓缓驶来,停在了不远处。
车窗降下。
李达康坐在后座,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那个撒泼的女人。
他的秘书小白探过头。
“书记,是梁书记的女儿,梁璐。”
李达康哼了一声。
“我看到了。”
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警卫队长看到李达康,如蒙大赦。
“李书记!”
李达康摆了摆手,径直走到梁璐面前。
“梁璐同志。”
梁璐看到李达康,象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达康书记!你来得正好!”
“你快让他们放我进去!刘星宇他要造反!他要污蔑我爸!”
李达康看着她。
那目光,象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省政府大院,是你撒野的地方吗?”
梁璐愣住了。
李达康没再看她,对着身后的司机和自己的警卫员命令道。
“把这个疯女人,给我叉出去!”
“是!”
两个一米八几的壮汉上前,一左一右,直接架住了梁璐的骼膊。
梁璐彻底懵了。
“李达康!你敢!”
“你忘了当年是谁提拔你的吗?!”
“你敢动我,我爸不会放过你的!”
李达康转过身,坐回车里。
车窗缓缓升起。
隔着玻璃,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扔远点。”
“啊”
梁璐被两个大汉像拖死狗一样拖走,塞进了她的保时捷里。
尖叫声被车门隔断。
奥迪车缓缓驶入省政府大院。
小白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那辆还在晃动的保时捷。
“书记,这……会不会得罪了梁家?”
李达康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梁家?”
“汉东,早就没有梁家了。”
……
车里。
梁璐趴在方向盘上,浑身颤斗。
屈辱,愤怒,恐惧。
所有的情绪,几乎要把她撕碎。
她拿起手机,翻出一个她十几年都没主动拨过的号码。
高育良。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老师……”
梁璐的声音带着哭腔。
“是我,梁璐。”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
“老师,求求您,您帮帮我爸!”
“刘星宇他疯了!他要毁了我爸一辈子!”
“您和祁同伟是师生,您看在同伟的份上……”
“梁璐。”
高育良终于开口了。
声音冷得象冰。
“我和你们梁家,没有任何关系。”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梁璐握着手机,愣在那里。
几秒后。
“啊!”
她发出一声绝望到极致的尖叫。
她猛地发动汽车,一脚油门踩到底。
红色的保时捷象一道血色的闪电,消失在夜幕中。
她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去。
祁同伟的老家。
一个贫穷、破败的村庄。
两个小时后。
“砰砰砰!”
祁家那扇破旧的木门被砸得震天响。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披着衣服,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门。
是祁同伟的母亲。
“你……你找谁?”
梁璐一把推开老人,冲了进去。
“你儿子呢?!”
祁母被推得一个趔趄,扶着墙才站稳。
“同伟他……他不是在省里开会吗?”
梁璐看着这个满脸皱纹的农村老妇,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开会?”
“他现在正在一个好地方,等着被枪毙呢!”
祁母的脸,瞬间白了。
“你……你胡说!”
“我胡说?”
梁璐一步步逼近老人。
“老东西,我告诉你!”
“你现在就给你那个好儿子打电话!”
“让他把那张臭嘴给我闭上!”
“敢再多说一个字!”
梁璐的声音压低,像毒蛇一样。
“我就让他死在监狱里!”
“不……不会的……”
祁母吓得浑身发抖,一步步后退。
“我儿子是英雄……他是公安厅长……”
“厅长?”
梁璐象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马上就是死刑犯了!”
“你!”
“还有你们祁家!”
“全都要给他陪葬!”
“啊!”
祁母捂着胸口,猛地抽搐了一下。
她的眼睛翻了上去,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
梁璐看着倒在地上的老人,愣了一下。
随即,她不屑地啐了一口。
“装死?”
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
省政府,省长办公室。
刘星宇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派去暗中保护祁同伟家人的安保人员打来的。
“省长,出事了。”
“梁璐刚刚来过,祁厅长的母亲……心脏病发作,送去医院抢救了。”
刘星宇拿着电话,沉默了三秒。
他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挂断电话。
拿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拨通了田国富的号码。
电话瞬间被接通。
“国富书记。”
刘星宇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立刻对梁璐,采取强制措施。”
田国富在那头愣了一下。
“理由是?”
刘星宇看着窗外的夜色。
“威胁、恐吓重要案件证人家属。”
“涉嫌故意伤害。”
……
当晚。
梁家别墅。
一群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破门而入。
梁璐正在客厅里,疯狂地砸着一个青花瓷瓶。
“你们是谁?!”
为首的纪委干部出示了证件。
“梁璐,我们是省纪委的。”
“你涉嫌多起案件,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一副冰冷的手铐,铐在了梁璐的手腕上。
“咔嚓。”
梁璐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别墅。
“你们敢动我?!”
“我爸是梁群峰!”
“他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要完蛋!”
为首的干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象在看一个死人。
“你爸?”
“他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