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皮在月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泽。
陈实把蜕皮轻轻放在水面上。
蜕皮没有沉下去，而是浮在水面，像一叶小舟。
然后，潭水里的影子，游了上来。
月光下，能看清了——那是一条巨大的白蟒虚影，半透明，若隐若现。它游到蜕皮边，用头轻轻触碰蜕皮。
蜕皮亮了起来。
虚影也亮了起来。
接着，虚影开始缩小，从几十米长，缩小到几米，再到一米，最后化作一点银白色的光，融入了蜕皮。
蜕皮沉入水中。
但潭水，开始发光。
不是整个潭水发光，而是潭底某处，亮起了一点银光。光很微弱，但在漆黑的潭底，清晰可见。
“那是”任晓星睁大眼睛。
“她的‘元灵’。”陈实说，“蛇妖修行千年，会凝聚出一颗‘元灵珠’。那是她所有修为的精华，也是她‘存在’的证明。”
他看向任晓星：“你刚才说，姑姑的笔记本里写，蟒天花说如果死了就把骨灰撒进潭里。但我想她真正的意思，是希望有人能发现她的元灵珠，然后”
“然后怎么样？”
“然后给元灵珠一个‘新生’的机会。”陈实说，“蛇妖的元灵珠，如果有足够的灵气和机缘，可以重新孕育。”
任晓星愣住了：“重新孕育？你是说蟒天花姐姐可能复活？”
“不是复活。”陈实摇头，“是新生。元灵珠孕育出的，不会是她本人，但会是她的一部分——她的本质，她的性格，她对任珊的忠诚这些最核心的东西，可能会传承下去。”
他顿了顿：“但需要时间。可能需要几十年，几百年也可能永远孕育不出来。”
任晓星看着潭底的银光，很久，才说：“那我们能做什么？”
“守着。”陈实说，“不让任何人打扰这里。等时间到了该来的，自然会来。”
两人在潭边站了很久。
直到月亮升到中天，陈实才说：“走吧，回去了。”
临走前，任晓星对着潭水轻声说：“天花姐姐，你放心，我们会守着这里的。”
潭底的银光，轻轻闪烁了一下。
像是在说：谢谢。
深夜，道观。
陈实睡不着，坐在院子里看星星。
任晓星也出来了，裹着毯子，坐在他旁边。
“陈叔叔，”她轻声问，“黄小花姐姐和蟒天花姐姐都留下了‘一点可能’。那姑姑呢？她有没有可能”
陈实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指着北方天空：“你看那颗星。”
任晓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夜空中，万千星辰里，有一颗特别亮，特别稳定。它的光芒不是白色，而是带着一点点紫。
“那是紫薇星？”任晓星问。
“嗯。”陈实点头，“任珊是紫薇命格，她的‘存在’，和那颗星是相连的。她死了，那颗星应该会黯淡，甚至消失。但是”
他顿了顿：“它没有。它还在那里，光芒甚至比之前更温和了。”
“说明什么？”
“说明”陈实深吸一口气，“也许她也没有完全死。”
“像小花姐姐和天花姐姐一样？”
“不一样。”陈实摇头，“黄小花留下了灵光，蟒天花留下了元灵珠，都是‘存在过的证明’。但任珊她留下的是‘光’。”
“光？”
“你看那颗星。”陈实轻声说，“它的光，要经过很多年，才能传到地球。我们现在看到的，是它很久以前发出的光。但光还在走，还在照亮夜空。”
他看向任晓星：“任珊也是。她发出的‘光’——那些她做过的事，她守护过的人，她传递过的信念——这些‘光’，还在传播，还在照亮后来的人的路。”
任晓星似懂非懂。
但她看着那颗紫薇星，突然觉得很温暖。
就像姑姑在梦里对她笑一样。
“我明白了。”她说，“姑姑就像那颗星。虽然她可能不在了，但她发出的光还在。”
“对。”陈实拍拍她的头，“所以别难过。要像她一样，努力发光。”
任晓星点头，然后指着天空：“陈叔叔你看！那边是不是有流星？”
陈实抬头。
果然，在紫薇星附近，有一颗小小的流星划过。
流星的轨迹很特别——不是一闪而逝，而是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才消失。
像在告别，又像在约定。
陈实看着流星消失的方向，很久很久。
然后，他轻声说：
“也许在宇宙的某个角落，她真的还活着。以另一种形式，在另一个地方，继续发光。”
风轻轻吹过。
道观的屋檐下，风铃轻轻响动。
叮叮当当，像星星在说话。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
直到一个雨夜。
那晚雨很大，雷电交加。任晓星做完作业，早早睡了。陈实在书房看书——看的不是道经，而是一本普通的小说，任珊留下的，她说“偶尔也要看些没用的书，放松脑子”。
突然，他感到一阵心悸。
不是身体的不适，而是灵觉的预警。
有什么东西，闯进来了。
不是人，不是动物，是更诡异的存在。
陈实放下书，提剑走到门口。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暴雨如注。雨水在地上汇成小溪，哗哗流淌。
但陈实能感觉到——院子里，有“东西”。
看不见，摸不着，但确实在那里。
“谁？”他沉声问。
没有回答。
只有雨声。
陈实握紧剑柄，正要踏出房门，突然听到任晓星房间里传来惊叫：
“啊——！”
他转身冲过去，推开房门。
房间里，任晓星坐在床上，抱着被子，脸色惨白地看着窗户。
窗户外面贴着一张脸。
不是人的脸，而是一张模糊的、不断变换的脸：有时像老人，有时像孩童，有时像男人，有时像女人但所有的脸，都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陈叔叔”任晓星声音发抖。
“别怕。”陈实挡在她身前，剑指窗户，“什么东西，装神弄鬼！”
窗户外的脸笑了——虽然没有嘴，但陈实能感觉到它在笑。
然后，它说话了，声音重叠，像无数人同时在低语：
“陈实任珊的‘守护者’我们来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