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隐星稀,山林间一片漆黑,只有夜风穿过林木的呜咽声。
陆少渊三人在深山一处背风的崖壁下歇息,并未生火。
服食龙虎丹后,他们精力充沛,但连日奔波侦查,精神仍需调养。
三人轮流守夜,打坐调息。
“我们把来对付国师的事情告诉那锦衣卫,是对是错?”石太璞说道。
“国师知道我们是来对付他的,我们也知道我们是来对付他的。
锦衣卫可以被国师调动。无论他们知不知道,都会对我们出手。
若是心有疑虑,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情。”陆少渊说道:
“而且这位左千户他虽然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他。是位一身正气的好官,他此刻,心中或许已经有所警戒了。”
忽然,陆少渊感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腥气,非常淡,几乎被草木土石气味完全掩盖。
沙……沙……
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细足摩擦落叶和砂石的声音,汇成一片几乎低不可闻的潮音。
这声音并非来自一个方向,而是环绕着他们,越来越近。
陆少渊寒毛倒竖,低喝一声:“小心!有东西来了!”
几乎在陆少渊示警的同时,燕赤霞也已霍然起身,轩辕剑铿然出鞘,剑身上隐有金光流转。
金光照耀之下,紧接着,崖壁四周的黑暗中,空气开始不自然地扭曲、波动,
仿佛有十几道半透明的影子在晃动、凝聚,逐渐显露出狰狞的轮廓。
那是十几个半人形的怪物。
它们大致保持着人的直立形态,约莫八尺高低,但头颅却是狰狞的蜈蚣头,复眼幽暗,口器开合。
上半身覆盖着暗褐色或紫黑色的甲壳,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如同披着厚重的铠甲。
腰部以下则并非人腿,而是由数十对短促有力的蜈蚣步足构成,支撑着身躯,移动时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
它们的手臂也是虫肢模样,前端延伸出螳螂般的骨质刀臂,
这些半人蜈蚣妖身上始终笼罩着一层扭曲光线的淡淡黑雾,使得它们的身影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融入黑暗。
即便此刻显形,边缘也显得模糊不清,若非三人修为皆是不凡,又有轩辕剑破邪金光照耀,还真看不到它们。
“隐身妖术!大家小心!”
石太璞面色一沉,双手一拍腰间,两道黄符飞出,在天上变成两团大火球,两四周照得明亮。
“嘶——!”
为首一头体型稍大、甲壳呈暗金色的半人蜈蚣妖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如同进攻的号角。
十几道半透明的黑影骤然动了!
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步足划动,几乎在身后拖出残影,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扑杀而来!
刀臂破空,带起凄厉的风声,直取三人要害。
“来得好!”燕赤霞长啸一声:“天地正气,日月星辰!斩妖除魔,就在今朝!御剑伏魔!”
轩辕剑一化十,十化百,上百剑光,化作一道金色的旋风,主动迎向扑来的蜈蚣妖。
剑光过处,与那刀臂碰撞,发出金铁交鸣的爆响,火星四溅,竟未能轻易斩断!
但刺在身体上的剑光,直接贯穿,十几个小妖,刹那间被卷成粉碎。
陆少渊三人心头凛然,周围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这些小妖的死而有丝毫的变化,反而更深沉,更心悸,更压抑。
就在最后一只蜈蚣妖残躯化作黑烟消散的刹那,崖壁之上,那片被轩辕剑光和石太璞火符照亮的夜空,骤然暗了下去。
“浮世苍生,乃是一场大劫,你们身上杀气太重了。”一道声音从四方响起,只见一道身影,已经站在了悬崖之上。
护国法丈!
只是他此刻嘴上的胡子消失,形象从慈悲如佛,变得邪恶如魔。
紧接着,一种宏大、庄严、却又带着难以言喻诡异空洞感的梵唱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并非来自某个方向,而是直接从天地之间,从三人的心底、脑海深处涌现!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梵唱初听时,只觉音节古怪,调子拖得极长,带着一种非人的平板与重复。
但听在耳中,却直透神魂,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敲打在心神之上,令人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阵眩晕、恍惚,
仿佛魂魄都要被这声音牵引出窍,生出一种想要放弃抵抗、就此皈依、甚至自我了断的诡异冲动!
“是索命梵音!按计划来,闭听觉!守心神!”
石太璞厉声喝道,同时双手飞速结印,一层清光蒙蒙的护身法咒笼罩自身,试图隔绝那无孔不入的魔音。
燕赤霞将轩辕剑往脚下一插,大声喝道:“般若波罗蜜!波若波罗蜜……”
陆少渊只觉那梵音如同无数冰冷的虫子,拼命往自己识海里钻。
但他体内龙虎大丹的阴阳调和之力此刻自发运转,纯阳紫气更是阳和正大,对这类惑心邪术有着天然的抵抗力。
他闷哼一声,紫气盈体,眼眸中紫金光芒闪铄,稳住了心神,但依旧感到一阵阵烦恶欲呕,真气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陆少渊强提一口纯阳真气,舌绽春雷,朗声喝道,声音中同样蕴含了精纯的阳和正气,试图破开魔音,
“普渡慈航!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的斗上一场,何必用这等鬼蜮伎俩!”